七(第2/7页)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你担心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名堂,真这样的话,我能让他在雪地里冻一宿吗?"

情夫听了这句话,心里踏实一些,两人便上床纵情玩了很久,不时还拿那个倒霉的书生取笑.里涅里在院子里找不到避寒的地方,坐下来又怕冻僵,只得来回踱步取暖.他诅咒寡妇的弟弟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走,听到一点动静就以为是那女人出来开门,但希望总是落空.到了午夜,那女的还没有尽兴,对情夫说:

"我的心肝,你对我们的书生有什么看法?你觉得他是不是聪明人?我对他有没有意思?我让他挨了大半夜冻能不能消除我昨天的话在你心中引起的妒忌?"

情夫回说:

"我的心肝,我现在认识到你是我的幸福,我的安宁,我的欢乐和我的全部希望,我也是你的幸福.安宁.欢乐和希望."

埃莱娜说:"那你就吻我一千次吧,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情夫使劲搂着她,吻了不止一千次,而是十万次.两人折腾了很久之后,女的又说:

"我们起来看看寒冷有没有冻熄我的新情人在给我的信中说的火焰."

他们起床,来到窗口,看见里涅里在雪地里冻得牙齿捉对儿打架,在这种急促音响的伴奏下跳着他们见所未见的圆圈舞.那女的说:

"我甜蜜的希望,你看,即使没有小号和风笛伴奏,我不是也能让男人跳舞吗?"

"是啊,我的宝贝,"情夫搭腔说.

那女的说:"我们现在到门口去.我和他说话,你待在一边别作声,我们听听他说什么,也许比光看他更逗乐."

他们悄悄打开卧室房门,来到院子门口.那女的对着门上一个小洞压低嗓门呼唤里涅里.他听到有人叫他,以为有希望进屋了,赶紧走到门边说:

"我在这里呢,夫人.看在天主份上,开门放我进去吧,我快冻死了."

那女的说:"你真怕冷.不就是下了一点雪,有那么冷吗?我知道巴黎下起雪来比这里大得多.我现在还不能开门,因为我那该死的弟弟昨晚来这里吃饭,还没有走.不过他快走了,他一走,我马上来开门.我好不容易才脱开身来告诉你,请你别等得不耐烦."

"天主在上,夫人,求你开开门,让我有个地方避避风雪.刚才雪下得很大,现在还没有停.让我进屋等你吧,等多久都成."

那女的说:

"哎,我的好人儿,那可不成!因为这扇门开关的声音特别响,我一开门放你进屋,我弟弟立刻会听到.不过我这就去请他走,然后再来开门放你进屋."

里涅里说:

"那就求你快一点,还求你先把火生旺,我进去后可以暖暖身子,我的全身已经冻木了."

"不至于吧?你不是多次写信对我说,你对我的爱情像火一般热烈吗?看来你是在骗我.我马上就回来,你等着,不要丧气."

情夫在一边听了这些话,心里美滋滋的,又和她回到卧室.那晚他们几乎没睡,把时间全用在作乐和取笑书生上面.里涅里冻得牙齿打战,像鹳鸟似的单腿站着,不时换换脚.他终于明白自己受到了捉弄,几次三番设法开门脱身,但是开不了.他好比铁笼里的狮子,来回乱转,诅咒天气太冷,女人太狠,夜晚太长,自己太蠢.他恨透那个寡妇,原先对她的满腔柔情都化为刻骨仇恨.他盘算着各种报复的办法,不再想和她快活了,只想如何让她吃点苦头.漫漫长夜总算到了尽头,东方终于发白.使女遵照女主人的吩咐出来把院子门打开,装出同情的样子说:

"昨晚来的人真该死!害我们一夜心神不定,害你受冻了.真没有办法.不过昨夜虽然给搅了,来日方长,以后还是有机会的.我知道夫人为了这件事也万分懊恼."

书生满腔怒火,但他毕竟是聪明人,知道威胁只会使被威胁的人多加提防,于是他强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气话,丝毫不露恚恨,反而和颜悦色地说:

"昨晚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不过我明白这不能怨夫人,承她顾念,还亲自来安慰我,向我道歉.正如你说的,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请代我向夫人致意,但愿天主保佑她."

里涅里浑身僵直,又困又累,好不容易才蹭回家里,倒在床上就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手脚都动弹不得,派人请来医生,告诉了他们受寒得病的经过.医生们立即采取种种有力的治疗措施,总算使他痉挛的筋腱恢复松弛.幸好他年轻力壮,气候又逐渐转暖,不然落下瘫痪的毛病,后果不堪设想.他终于恢复健康,和平常一样,把憎恨藏在心底,表面上对寡妇仍一往情深,爱慕之心有增无减.

过了不久,命运给了书生雪恨的机会.原来寡妇太太的年轻情夫见异思迁,竟不顾念她的情义,爱上另一个女人,把寡妇抛在脑后,不再理睬,害得寡妇日日以泪洗面,自怨自艾.使女非常同情女主人的处境,但拿不出好办法来为失去情夫的女主人排忧解难.她看到书生还像以前那样在附近徘徊,忽然异想天开,认为施行某种巫术能使女主人的情夫回心转意,而书生肯定懂得这一套,甚至还是行家,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