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论资本积累并论生产性和非生产性劳动(第4/6页)

反过来说,一国年产物的价值增加了,货币量亦必自然增加。每年在国内流通的消费品价值增加了,当然需要更多的货币量来流通。因此,有一部分增加的生产物,必定会四散出去,在有金银的地方,购买必要增加的金银。但在这种场合,金银增加只是社会繁荣的结果,而不是社会繁荣的原因。购买金银的条件,到处都是一样的。从矿山掘出,再运到市场上来,总需要一定数量的劳动或资本。为这事业而劳动和投资的人,总需要衣食住的供给与收入。这一定数量的供给与收入,就是购买金银的价格。在英格兰购买金银是这样,在秘鲁购买金银也是这样。需要金银的国家,只要出得起这个价格,用不着担心所需的金银会长久缺乏。而不需要的金银,亦不会长久留在国内。

所以,无论我们根据明白合理的说法,说构成一国真实财富与收入的,是一国劳动和土地的年产物的价值,或是依通俗的偏见,说构成一国真实财富与收入的,是国内流通的贵金属量——总之,不管怎样,奢侈都是公众的敌人,节俭才是社会的恩人。

再讲妄为。妄为的结果,和奢侈相同。在农业、矿业、渔业、商业、工业上,如果所做计划不谨慎,不成功,那么雇用生产性劳动的基金都会减损。固然,投在这种计划上的资本,亦只由生产性劳动者消费,但由于使用不适当,所以,他们消费的价值,不能充分再生产出来,与使用适当的场合比较,总不免减少社会上的生产基金。

幸而就大国的情形说,个人的奢侈妄为,不会有多大影响。另一部分人的俭朴慎重,总够补偿这部分人的奢侈妄为而有余。

说到奢侈,一个人由于有享乐之欲望,所以才会浪费。说到节俭,一个人所以会节俭,当然因为他有改良自身状况的愿望。我们一生到死,对于自身地位,几乎没有一个人会有一刻觉得完全满意,不求进步,不想改良。但是怎样改良呢?一般人都觉得,增加财产是必要的手段,这手段最通俗最明显。增加财产的最适当的方法,就是在常年的收入或特殊的收入中,节省一部分,储蓄起来。所以,虽然每个人都不免有时有浪费的欲望,并且,有一种人,是无时不有这种欲望,但一般平均来说,在我们人类生命的过程中,节俭的心理不仅常占优势,而且大占优势。

再讲妄为,无论哪里,慎重和成功的事业总占极大多数。不慎重不成功的事业,总占极少数。我们虽然常常看见破产的失意者,但在无数的经营商业的人中,失败的总是全数中的极小部分。破产这种灾祸,对于一个清白的人,实在是极大的极难堪的灾祸。不留意避免它的人,实在不多。当然,不知道避免它的人,像不知道避绞台的人一样,也并非没有。

地大物博的国家,固然不会因私人奢侈妄为而贫穷,但政府的奢侈妄为,却有时可把它弄得穷困。在许多国家中,公众的收入,全部或几乎全部都是用来维持非生产者。比如:朝廷上的王公大臣,教会中的牧师神父。又如海陆军,他们在平时既不生产,在战时又不能有所获取,来补偿他们的维持费。甚至在战争继续进行的期间,也如此。这些人,因为他们不生产,不得不仰给于别人劳动的产物。如果他们人数增加到不应有的数额,他们可能在某一年消费掉这么多的上述产物,以致反无足够余量来维持能在次年有所再生产的生产性劳动者。于是下一年的再生产,一定不及上一年。如果这种混乱情形继续下去,第三年的再生产,又一定不及第二年。那些只应拿人民一部分剩余收入来维持的非生产者,他们可能消费了人民全收入的部分,使得这么多人不得不侵蚀他们的资本,侵蚀维持生产性劳动的基金,以致不论个人多么节俭多么慎重,都不能补偿这样大的浪费。

然而,就经验所得,在大多数场合,个人的节俭慎重,不仅可以补偿个人的奢侈妄为,而且可以补偿政府的浪费。每个人改善自身境况的一致的经常的,不断的努力是社会财富、国民财富以及私人财富所赖以产生的重大因素。这不断的努力足以挽救行政的大错误,使事情日趋改良。譬如,人间虽有疾病,有庸医,但人身上总似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可以突破一切难关,恢复原来的健康。

增加一国土地和劳动的年产物的价值,只有两个方法,一为增加生产性劳动者的数目;二为增进受雇劳动者的生产力。很明显,要增加生产性劳动者的数目,必先增加资本,增加维持生产性劳动者的基金。要增加同数受雇劳动者的生产力,只有增加那些便利劳动,缩减劳动的机械和工具,或者把它们改良。不然,就是使工作的分配更为适当。但无论怎样,都有增加资本的必要。要改良机器,少不了增加资本;要改良工作的分配,亦少不了增加资本。把工作分成许多部分,使每个工人一直专做一种工作,比由一个人兼任各种工作,定需增加不少资本。因此,我们如果比较同一国民的前代和后代,发觉那里的土地和劳动的年产物,如果后代比前代多了,其土地耕作状况进步了,工业扩大了,繁盛了,商业推广了,我们就可断言,在这两个时代间,该国的资本必定增加了不少。那里一部分人民的节俭慎重所增加于资本的数额,一定是多于另一部分人民的妄为和政府的浪费所侵蚀了的资本的数额。只要国泰民安,即使政府不是节俭慎重的,国家情况也可有这种进步。不过,我们要正确判定这种进步,不应比较两个距离太近的时代。进步是逐渐的,时代太近了,是很难看出它的改良的。有时,即使国家是一般的改良了,但我们往往因看到某种产业的凋零或某一地方的衰落,便怀疑全国的财富与产业都在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