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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应该举行庆祝的欢宴。但是他们愿意邀请一些同情者和给刊物直接、间接帮过忙的人来同乐。应该有游艺的节目,应该赠送纪念的特刊,应该将刊物大量推销,应该编印新的小册子。大家都激动地想到那一天的情形。

正式的会议暂时结束了。有事情的人先离开。纪念会的五个筹备委员便留在张惠如的家里继续讨论。张惠如虽然不是委员,也留在客厅里旁听,还不时往内外奔走给客人拿茶水和点心。

五个人热心地而且快乐地谈着。这里没有争辩,每个人轮流地增加一些新的意见。这些意见互相补足,融合成一贯的主张。五个人的意见终于成为一致的了。

纪念刊由方继舜编辑;游艺节目改为演剧。邀请同情者和友人参加,名单由黄存仁与张惠如根据通信等等决定。纪念刊的印数应该增加一倍,在报上刊登广告免费赠阅,还托人在各学校里散播。至于会场的选定和租借,议决由黄存仁和张惠如弟兄负责;小册子的编印却是觉民的职务(这个工作并不烦重,只是选出几篇旧文章编好付印罢了)。在这一次的会议里,他们(五个筹备委员)把重要的事情完全解决了。

会议完毕,张惠如弟兄挽留众人在他们的家里吃午饭。琴想到这时在高家等候着她的芸和淑华姊妹,便推辞了,觉民也坚持要回家。张惠如弟兄虽不再挽留,但是程鉴冰还依恋地拉着琴讲话。觉民和黄存仁也就安静地等待着,不去催她们。她们的话一直讲不完,张惠如的姐姐叫老女仆端了面出来。众人只得围着圆桌坐下吃了面。

“惠如,你们的姐姐真好,”觉民吃完面,放下碗,羡慕地称赞道。

张惠如笑了笑,得意地说:“她很喜欢你们。她觉得你们都是很好的人。她常常要我留你们在我们家里吃饭。”

“我们姐姐待我们的确不错。不过她如果晓得我们在干这些事情,她一定会吓坏的,”张还如说着,张开嘴哈哈地笑起来。

“她就不会晓得吗?”程鉴冰关心地问。

“她怎么会晓得?她以为我们信的是什么外国教,象耶酥教那一类的。她想读外国文的人信外国教总是不要紧的。她还夸奖我们很规矩,”黄存仁带着温和的微笑插嘴说,他从小就认识张惠如,他知道张家的情形。

这几句话使得众人都笑起来。

“你现在热天还穿棉袍吗?真亏得你!”程鉴冰忍住笑问道,她听见人说过张惠如热天穿棉袍的故事。他没有钱缴纳周报社的月捐,热天穿着棉袍出去,把棉袍送进当铺去换钱。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不必当衣服了,”张惠如高兴地笑答道,“我可以向我姐姐多要钱,她总给的,她这一两年很相信我们。”

“你说话小声一点,不怕会给你姐姐听见?”琴止住笑担心地说。

“不要紧,近来她的耳朵不大好。而且她很相信我们,不会偷听我们谈话。”张还如放心地笑答道。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张惠如一面笑一面说:“以前我姐姐常常劝我结婚,她甚至于想给我订婚。我没法应付她,就说读外国文的人相信外国式的自由恋爱。她也就不再说给我订婚的话了。不过近来她的老毛病又发了,她缠着我问我有没有称心合意的女朋友,为什么不打算结婚。她把我缠得没有办法,我就把去年演完《夜未央》我和陈迟两个照的相片拿给她看,说我已经有了女朋友。她倒很相信,还很高兴。她还说,她喜欢这位小姐,要我请她到我们家里来吃饭。你们想想看,这是不是有趣的事?”

张惠如还没有说完,就快要把众人笑倒了。

“那么哪天就让陈迟扮起来到你们这儿吃饭,看你姐姐怎样?这一定很有趣,”程鉴冰抿嘴笑道。

“这恐怕不大好,玩笑开大了一旦露出马脚,不容易收场,以后她就不相信我们了,”黄存仁仍旧带着温和的微笑摇摇头说。

程鉴冰还要说话,那个老女仆端着脸盆进来了。

“王妈,我们自己来绞脸帕,你再打一盆水来,”张惠如温和地对老女仆说。他看见王妈把脸盆放在茶几上,盆里有两张脸帕,便请琴和程鉴冰两人先洗脸。他们的话题就这样地被打断了。

王妈端了第二盆水进来,其余的人都先后洗过了脸。客人们要告辞了。他们还谈了一些话,并且讲定了下次会议的日期。

走出张家大门,客人跟主人告了别。琴和觉民同行,程鉴冰应该一个人回家去。黄存仁本来打算留在张家,这时听说程鉴冰不坐轿子,便自告奋勇地说:“鉴冰,我送你回去。”程鉴冰高兴地答应了。他们四个人一起走了两条街,在一条丁字路口应该分手了。在街口有一个轿辅,琴和觉民就在那里雇了两乘轿子回家。程鉴冰和黄存仁看见他们上了轿,然后转弯往另一条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