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6/9页)

“是瓶子烂酒,我只不过喜欢,我又不是酒鬼。我不是早告诉你不要送人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你真给你弟弟就把那两瓶子都给他,剩下这一瓶,半里不落,你让我怎么办?放在那里也不好看,你弟弟拿着一瓶也没法送人,连个包装盒也没有,拿了去有什么用?”我不断地发着牢骚。

“李涵穹,你有完没完?不就是瓶子破酒吗?改天我再向我弟弟要回来给你。”她声音也像虎啸山林高起来。

“我就是没完,你看你整天拉着个苦瓜脸,像死了爷娘,我早就看够了。我好不容易毕业找到这份工作,想好好过两天安稳日子,你能不能别整天给我拉着个死脸?”我像决斗的公鸡竖着鸡毛,脖子上青筋暴露,涨着黑黑的脸。

“啪!”她把洗好的两个西葫芦摔在地上,青青嫩嫩的西葫芦摔了个粉碎,地板上满是白色肉瓤。“李涵穹,这日子没法过了,咱们协议离婚!”

她这话一出,我一下子没话说了,真的无语了。我可不想离婚,对于离婚这两个字眼,我可是连想都没想。

此话一出,决战宣告结束。我默默地打扫着厨房摔碎的西葫芦,一家人默默地干着各自的事情。修对于我们俩这样的战争已经麻木,两个馒头,一盘蒜薹全部吃光,剩下菜水都用馒头蘸着吃上了,仍然欣赏着《狮子王》最后激烈的场面。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辛巴和娜娜联合群狮共同对付凶恶的土狼,土狼战败,刀疤被杀死,正义战胜了邪恶,和平取代了战争,晴日代替了阴霾。雷雨过后,百树丛生,森林冥冥,万木欣荣,芳草萋萋,众动物雀跃欢呼,重建家园,森林里又回到了和谐宁静的自然美。

不知何时,黑糊糊的窗外飘起了细雨,隐隐约约,缠缠绵绵,似有若无,欲止未止,似下非下,如泉流之哽咽,如朦胧之缥缈。伴随着帘外潺潺,是夜,我一人躺在房间里用尽了各种姿势,无法入睡。楼上是一对刚结婚的夫妇,天一黑就不见他们出门,不时传出阵阵和谐的奇怪的声音,更让人烦躁难眠。酒真是个好东西,和她吵完,我们俩谁也没吃成饭,她回房间躺在床上低声啜泣着,我闷闷地就着干花生米和一包咸菜灌了半斤安徽产的“口子酒”,浓浓的重重的酱香酒味,在静静的房间里弥漫着。我躺在竹藤编制的沙发上,无聊地看着中央6套播放的流金岁月怀旧电影《小兵张嘎》。我突然讨厌长大,小时候多快活,长大了怎这么多烦恼。

深夜寂静,望月斜照无眠,小庭空空,断续啜泣断续寒风,夜长难寐,长空凄雁叫碎银蟾。无奈的我觉着自己也有问题,可又找不出症结所在。

酒确实是好东西,喝得滋润,喝得自由,喝得放肆,喝得浪漫。就像李白叹曰:“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夜光之杯,葡萄美酒,人生何求?人生无求,唯求一酒。酒是不能不喝的,不喝就清醒,清醒了则有俗事烦心。此身醒复醒,不拟哭途穷。酒使我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潍坊朋友多,办公室应酬多,我找了更多更多的借口,把自己置身于发泄的圈子。我们之间除了因为修,其他也找不到更多的话题。故乡的降嵋山、使狗河,留恋着我和修还有好友的身影;浩淼的牟山水库,宽宽温柔的大汶河,撒下我们双桨荡漾、静心垂钓的浪迹。100多公里以外的孟良崮,我们仰卧于当年陈粟解放大军与张灵甫74师的拼血呐喊中,感受着“落花石隙自纷纷,岩山松涛挂白云”;穿梭在沂山原始森林,陶醉于大自然恩赐的天外客的梦境里。“日之夕矣山荣醉,风自来兮石髓香”,那种逃避现实的感觉,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甚至有一次,连续十天,我没回家吃过饭,带着一身酒气倒头便睡。

喝酒喝得潇洒飘逸,喝得东倒西歪,找不着重心。“李老师,是你啊!喝酒了吧?”我喝完酒出来,朦胧中一个女孩和我说话,骑着摩托车。

“是你啊,小王。”我还清醒,一看是办公室办事员小王。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她说。我也没多推辞,反正一个办公室。她猛地一起动离合,我下意识地抱紧了她腰。

“李涵穹!”刚到家属院门口,一个低粗惊吓的声音喊我。蓦然间,我酒醒了,我知道这声音是谁,我太熟悉这声音了,这是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她领着修在外面散步。我让小王骑车向前走,下了车和她说话,她不说,我们默默地回到家。

“没有别的意思,路上碰见了,办公室小王正好把我捎回来。”我解释着。“呜呜呜呜,明明我看见你抱着那个骚狐狸!”她大哭着。

“车跑得那么快,我又喝了酒,我摔下来怎么办?我本来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