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2/2页)

我到陕西插队。

1969年的火车走了一天一宿,停了,是临时停车。向外望,站台上没有人,出口处有昏黄的灯光,屎黄的墙上隐隐看出“罗敷”两个字。罗敷,汉乐府《陌上桑》有歌说,“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这么说已经到陕西了,到了秦氏女罗敷的老家,过了河北,过了河南,离家越来越远了……

窗外这片陌生的黄土地,在微明的晨曦中显露出沟壑纵横的贫瘠,在这里,连家有高楼的贵家女子罗敷也要采桑南塬,劳作在田野,我们这些北京平民的子弟在这里真的能大有作为吗?真的值得我将生命与之维系在一起,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吗?

我再一次将头埋入臂弯里,满眼是脏污的、土红色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