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秀的天空(第4/5页)

锦香含着泪,隐忍着说:姐夫已经是尿毒症晚期了。

锦秀猛地抓住锦香的手,神情激动地说:小香,你是医生,你姐夫的病就真的没有救了?

锦香没有说话,把头扭向了车窗外,她无法面对姐姐那双求救似的眼睛。

锦秀拼命地晃动着锦香的身子,一叠声地追问:小香,你说呀?

锦香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看着锦秀说:目前国内外的医疗技术都没有办法拯救晚期尿毒症患者,除非……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锦秀攥着锦香胳膊的手突然就松开了,目光痴呆地望着前方。

车里很静,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和车轮碾过地面的沙沙声。锦香为了安慰锦秀,又说下去: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锦秀盯着锦香的脸,仿佛要用目光把她望穿。

锦香小声地说:除非换肾,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锦秀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她再一次抓住锦香急切地问:换肾?换谁的肾?有肾吗?

锦香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几乎就等于没说,此时的她就是肾脏内科的医生,她到医院工作这么长时间了,只成功做过一例肾移植手术。那还是半年前,一个死刑犯人捐出的肾脏。目前,国内外的医学移植技术已经不是问题了,关键的是移植器官的匮乏。她这样说,只不过是安慰锦秀罢了。现在,面对锦秀一连串的逼问,她只能实话实说了:技术没问题,只是还找不到肾源。

锦秀眼里燃起的一线希望,“倏”地灭了。

车子直接开到了医院。下车的瞬间,锦秀仿佛做了一场梦,十几个小时之前,自己还置身国外,现在,却回到了国内的医院,巨大的反差,让她迷糊起来。

锦香带着锦秀,跌跌撞撞地进了病房。锦春正在伺候着黎京生,忽然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锦秀。

锦秀……

听到锦春喊锦秀的名字,黎京生的目光也慢慢地移了过去,四目相视,锦秀的嘴唇就抖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黎京生虚弱地说:秀,你回来了?

锦秀“哇”的一下哭出了声。锦春的眼睛也朦胧了,她悄悄地躲了出去。

黎京生的样子很是从容,从住进医院的那天,他就学会了坚强。作为一个已经看见了死亡的人,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呢?相反,他开始变得镇定,也坚强了。

他用手爱抚地拍拍锦秀,轻声说:秀,别哭,一点小病,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自欺欺人地安慰,更是让锦秀伤心不已,她哽咽着:你不用骗我了,锦香都已经告诉我了。

黎京生马上转移了话题,关心地问:国外的工作开展得顺利吗?

锦秀没有回答,望着他默默地流泪。

你真不应该回来,来来回回地多耽误工作。我没事,有锦春和锦香呢。

锦秀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想想他们已经分别了半年,却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

黎京生伸出手,摸着锦秀的脸,仔细地端详着:秀,你嫁给我,就没让你过上一天省心的日子。先是妈拖累着你,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国了,我又躺到了这里。

锦秀低泣了起来:快别说了,这都是命。

黎京生慢慢地抹去锦秀脸上的泪水,自己的眼泪也湿了枕边。

锦秀走出病房,看到门外的锦春时,她猛地扑到锦春的怀里,失声道:姐,我咋就这么苦呀……

锦春用力地抱紧锦秀,此时她的心境比任何人都要复杂,看着怀里的锦秀,她又能说什么呢?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和黎京生恋爱,也许就没有现在这样的结果。

锦秀匆匆地回来,又匆匆地走了。她是这次合作项目的中方负责人,她不可能一走了之,她也向研究所请求换人,可项目进行中,中途换人不太可能。她只能是揪着一颗心回到德国。

研究所的领导自然也很同情锦秀的遭遇,为了减轻她的牵挂,也是为了让黎京生安心治病,所里特批锦秀把念乡一同带了出去。

锦秀明白所里领导的良苦用心,在这样的决定面前,她已经是千恩万谢了。作为中方项目的负责人,她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不只是国家蒙受经济上的巨大损失,也涉及与国外合作的信誉问题。

临告别的那天晚上,锦秀留在了黎京生的病房。他试图劝她回去休息,毕竟第二天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她没有听他的话,执拗地坐在那里,默默地守在他的床前。

她知道,也许这一次的告别会成为永别。想到这儿,心里就说不出的难过。这两天来,她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她也想了很多。现在,她已经变得很平静了,她说:京生,你娶了我后悔吗?

黎京生看她一眼,很快地说:看你说哪儿去了,如果不是嫁给我,你早就是博士了,可以干更多的事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