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于文娟 沈雪 伍月(第24/57页)

“大家静下来,今天开会,先不说河南人的事,先由费老说说我们。我们这一段的工作,又离费老的要求有一段距离,请费老把距离帮我们缩缩。”

大家便静下来,听费墨发言。在办公室里,大家坐的都是皮椅子,唯独有一张湖南藤椅,是专门给费墨预备的。费墨落座到藤椅里,点着一支烟,开始发言:

“这两个月的节目,用两个字可以概括:堕落。除了‘米脂女的新陪嫁’这一期做得还可以,可以也就是笨拙一些,没有耍小聪明,其他都一塌糊涂。现在看,你不耍聪明倒好一些。我以前就说过,做节目就像坐火车,走走停停,但我说的停是在车站,现在我们车站不停,正在半路上跑着,突然就停了。火车跑起来,乘客不烦,是因为窗外有风光,现在我们把窗帘全拉上了……”

说着说着急了:

“是晚上吗?明明是白天,拉上窗帘,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还有铁轨,铁轨就是谈话的脉络,现在我们没有铁轨,任火车漫山遍野乱跑。再这么跑下去,是要翻车的!就像人活一辈子,如果没有追求,没有终极目的,整天漫无边际,想出一出是一出,你这是糟践生活你知道吗?你这样堕落下去,耽误的就不是别人,是你自己;耽误的也不只是你们,还有我!你坐过火车吗?……”

严守一听出话头来了,费墨家里,昨天晚上很不平静。不过话又说回来,正因为不平静,费墨怒气大,说不定倒对节目有些新思路。但这时编导大段的手机响了,打断了费墨的发火。看大段打开手机,费墨停止说话。如果这电话接的时间短也就罢了,谁知电话还很长,有三四分钟。大段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听,偶尔说一两个单词,语气也有些支吾:

“……对……啊……行……噢……啊……嗨……听见了。”

由于手机接得莫名其妙,大家反倒支起了耳朵。大段挂上电话,仰起头,发现大家都在看他。另一个编导胡可青有些兴奋,撇下费墨说:

“肯定是一女的打的。”

见大段要狡辩,胡可青用手止住大段:

“我能翻译。”

接着学着男女两种语调:

“你开会呢吧?对。说话不方便吧?啊。那我说你听。行。我想你了。噢。你想我了吗?啊。昨天你真坏。嗨。你亲我一下。不敢吧?那我亲你一下。听见了吗?”

这时众人共同起哄:

“听见了!”

大家哄堂大笑。严守一也笑了,也有些兴奋。但他突然看到,唯独费墨板着脸,脸上的恼意又在增加。严守一意识到什么,忙用手势示意大家安静,又对费墨说:

“费老,请。”

费墨瞪了大家一眼,继续往下说;发过个人脾气,这时开始往节目上聚拢:

“那我就不说火车了,我说萝卜。萝卜是常见的,萝卜皮通常是被视为无用的,但萝卜皮拌好,同样能登大雅之堂。我们《有一说一》,就是以拌萝卜皮起家的,但我们现在开始拌人参了!问题是人参也是假的,是塑料的……”

这时负责会议记录的小马手机又响了。小马接受大段的教训,没敢在办公室接,而是跑向了阳台。谁知费墨又停下不说了。严守一忙把小马的记录本拿到自己面前:

“费老,接着说,咱们不等她了。”

谁知费墨又点燃一支烟,看着天花板:

“要等,我不能每人都说一遍。”

严守一忙向阳台喊:

“小马,快点儿,开会呢!”

小马忙关上手机,跑回来记录。费墨又继续说:

“那我就不说萝卜了,我说狗熊。狗熊掰棒子,还知道掰一个扔一个,我们期期节目都在重复。看似内容不同,其实掰的都是同一个棒子!怎么连熊瞎子都不如呢?我已经忍了好长时间了……”

这时严守一的手机又响了。严守一接受前两人的教训,打开手机,看也没看,劈头就说:

“开会呢!”

欲关手机。谁知电话是伍月打来的,而且人已经来到了电视台门口,正在门口给严守一打电话。严守一:

“你来电视台,事先怎么不打一招呼呀?”

又说:

“真不凑巧,我在外边办事,不在台里。”

也是躲伍月的意思。但伍月在电话里告诉他,门卫说,他清早开车进了电视台。严守一一方面无法抵赖,另一方面怕手机接长了,费墨再发火,只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