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于文娟 沈雪 伍月(第19/57页)

“干吗呀严守一,怎么老不接我电话?躲什么呀,谁还能吃了你?……”

严守一怕她接着说下去没轻没重,灵机一动,便在这边装傻:

“啊……说话呀,听不见!……你大声点!……我说话你能听见吗?……信号不好……我在火车上,回老家!……喂……”

伍月在那边把电话挂了。这时费墨用折扇点着严守一:

“演得真像。我都听见了,你听不见。”

严守一一边合上手机,一边不好意思笑了:

“这叫一傻治百病。”

费墨:

“心里没鬼,不怕喝凉水。”

严守一这时看了沈雪一眼,点着费墨:

“费老,做人要厚道。”

沈雪没有听出他们话中的玄机,倒是用光脚踢了一下严守一:

“喂,严守一,到了你老家,见了你奶奶,你怎么介绍我呀?”

严守一:

“你是我老师呀。你一个,费老一个,都是我的老师。”

沈雪显然对这回答不满意,瞪了严守一一眼,从这铺上跳到那铺上,挽住费墨的胳膊,晃着费墨说:

“费老,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不能这么不明不白,要不我就说是你的女朋友得了。”

费墨一边被晃着,一边抚着沈雪的头笑:

“行啊,这话养耳,但如果真是这样,我麻烦就大了。”

12

回到村里,严守一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小时和他一块儿偷过瓜、掏过老鸹窝的杜铁环死了。死了刚刚一个月。去年春节回来他还在,还在一起喝酒,现在就不见了。杜铁环小时候瘦得像个猴子,到了中年,人开始发胖。本来就个头矮,身子再往横里长,远远看去,像滚来一只皮球。说话声音大,屁大一件事儿,像房子着火。一个月前,他开着拖拉机到镇上去卖粮。粮站排队人多,他卖完粮还想买只猪娃,便想夹塞儿。被别人拦住,他不服,加速往前开,为躲一辆驴车,拖拉机一头撞到粮站的门柱上,“哐当”一声,身子伏到方向盘上,当场就昏了过去。把他抬到镇上医院,他还醒了过来,抚着自己的胸口对老婆说:

“没事儿。”

待会儿又说:

“恶心,想吐。”

半个小时后就死了。心脾被震裂,大面积出血。严守一听黑砖头说完,心里有些难受。费墨和沈雪都不认识杜铁环,但听了黑砖头的叙述,费墨感叹:

“人生无常啊。”

“一想起这些,还争什么呢?”

但其他伙伴还在。陆国庆仍在镇上开饭馆。蒋长根老实,在家种地。蒋长根结婚早,大女儿已经出嫁,上个月生了个孩子,他当了姥爷。见严守一回来,他们都过来与严守一说话。

当夜说话到三星偏西。说完严守一发现,儿时的伙伴,再聚到一起,话题主要是小时候的事儿,一说到现在,大家似乎都没话了。睡觉的时候,严守一住在奶奶屋子里,费墨被陆国庆领走了。陆国庆说:

“我家有闲房,就是被子都被孩子盖过。”

费墨摇手:

“谁家的被子,也不是每天都洗。”

沈雪住到了黑砖头家,和黑砖头的老婆睡一个屋。黑砖头住到了蒋长根家。

第二天一早,严守一与黑砖头商量重砌院墙的事儿。严守一的意思,既然墙要扒掉重砌,干脆连门楼也一块儿扒掉重砌。黑砖头看了严守一一眼,开始扒拉算盘算账:

“院墙,砖、灰、沙;门楼,木料、砖、灰、沙、钉子、腻子;这样算下来,料钱一共是三千六。八九个人,活儿得干三天,一天三顿饭,吃饭得六百;烟、酒、茶,又得三百;一共是四千五。我出两千,你出两千五。”

严守一从书包里拿出五千块钱,从桌上推过去:

“这是五千。”

黑砖头马上急了:

“你这是恶心谁呢?让咱奶知道了,又说我占你便宜!”

严守一:

“我出钱,你出力。我不告诉咱奶不就得了。”

黑砖头把钱收了起来,还要说什么,突然他腰间“咕咕”地响起鸟叫声,把严守一吓了一跳。黑砖头将自己的衬衫撩开,原来他皮带上挎一黑皮套,黑皮套里横卧着一只手机。严守一知道,这就是他几个月前买陆国庆淘汰的那个。黑砖头打开皮套上的纽扣,掏出手机,开始拉开架势接电话。那手机的样式已经很老旧了,还带拉杆天线,但黑砖头跷着一条腿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