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4页)

尽管这是优优有生以来最铺张的一顿饭,比大姐结婚都开眼。有海参、鱿鱼和牛蛙,都是优优从未吃过的。尽管在阿菊的鼓动下,优优每样每样都尝了,但每样佳肴进了嘴,似乎全都一个味。

对这桌酒菜的好与坏,李文海看来也不在乎。他的兴趣似乎全在优优身上了,表情还一本正经严肃着。他让优优敬他酒,优优只好站起来,两手端着一杯“糊涂仙”,恭恭敬敬地说了句:“谢谢大哥帮忙,我敬大哥一杯酒。”李文海也端了酒杯站起来,却让优优先喝了。优优说:“大哥我不会喝酒的,我真的一次没喝过。”阿菊作证似的帮腔道:“她大姐管她可严呢,她真的一次没喝过。”李文海当即板下脸,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屁股又坐回到椅子上,眼睛斜着看德子,话却冲着优优说:

“敬酒的自己不喝,那还叫敬酒的么?”

德子埋怨地看阿菊,阿菊也不知该帮谁,张嘴还想再解释,优优却先举了杯,一仰脸,把杯中酒一口灌下去。

那酒看上去清清白白,进了嗓子才知道像火一样厉害。优优能感觉到那股火苗从嗓门一直烧到胸腔,烧到胃脘,烧得两眼和双额都一跳一跳地疼痛起来。阿菊和德子都看得傻了,李文海也有点意外,叫了一声:“好!”随即端了酒杯,也和优优同样,豪爽地一饮而尽。

那天是优优头一次喝酒,竟连着喝了四杯。敬过李文海之后,李文海又回敬一杯,回敬的酒不能不喝,一来一往已经半醉。接下来李文海又让大家一起,为共同的友谊干杯,喝过之后他再一次把酒杯斟满,祝优优越长越美。他把酒杯端至齐眉,向优优许诺:“从今以后,不论有什么事,不论谁欺负你,你只管来找我,以后谁要再敢惹你,那算他自找没趣!”

德子也端起酒杯逢迎一番:“优优,这杯酒你可务必喝干,今天大哥既出此言,你在仙泉就有了靠山。以后你就跟着大哥,大哥这人最讲义气!你到仙泉街上问问,谁不知道北城洼的李文海!”

这杯酒优优不想喝,但大家全都站起来了,全都举起了酒杯,连阿菊都满面笑容地看着她。她也只好站起来,举了杯,把杯子端在嘴边上,刚刚抿一口,德子马上托了她的胳膊肘,叫:“喝了喝了!”连推带灌的,那杯酒再一次热辣辣地杀过嗓子眼,带着一团滚烫的灼痛感,落进了优优的肚子里。

李文海说了声:“好,我说我没看错么,我这人就喜欢痛快的女孩!”说完一仰脖子,把杯中酒咕咚一声也灌了下去。

还没怎么吃东西,四杯烈酒就下了肚,优优开始犯迷糊,后面的菜都是什么味,她已不甚清楚了,那顿饭是如何结束的,印象也很模糊了。她只记得他们扶她走出来,外面的风吹在脸上很麻木。优优一走出餐厅就吐了,吐得全身没骨头。她靠在阿菊的手臂上,隐隐约约听到德子在叫出租车。他们扶着她进了出租车,车子一开她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她猛然醒来时车子还在走。她意外地发现身边搂着她的人已经不是阿菊了。她闻到一阵刺鼻的烟呛味,吓得差点叫出了声,醉意立刻全醒了。虽然车里有点暗,但她还是能从那人的声音中,认出他就是李文海,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还信誓旦旦要保护她的李大哥。

“你睡吧,没事的。”李文海在她耳边说:“一会你再洗个澡,洗完澡好好睡一觉。”

优优本能地往车门边上靠。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位大恩人和对欺负她的小胡子,有种相同的恐惧心。她慌慌张张地开口问:“阿菊呢,阿菊他们去哪了?”

“她和德子回家了,他们回家有事呢。”

优优愣了几秒种,似乎在想阿菊回家干什么。她问:“咱们是去我家么?”

李文海说:“你家远吗?先到我那里坐坐吧,我家就在这附近,还有一会儿就到了。”

李文海的声音很平和,甚至,还有几分温情。但优优却觉得是强迫,觉得自己是被绑架了,她的反弹刹那间表现得很强烈,声音也坚决得过分了。

“我要回家!”

她说这话的同时发现车子经过的这地方,是她最熟的一条街。她过去从学校到体校,这里是条必由的路。路边有一个特大特大的大邮筒,她写给周月的很多信,都是从这里寄出的。

这条街给优优壮了胆,让她感觉进了自己的地盘。她的声音更大了,大得司机都回了头。

“我要回家,我要下车!”她命令司机:“喂,停一下车。”

司机把车停下来,优优随即推开门,动作快得像逃命。她往她家的方向快步走了十多米,才渐渐觉得没事了,心里稍稍定了定,才意识到这样分手有些不礼貌,可能让李文海伤面子,才想起至少应该向他说声再见或者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