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拾伍章(第5/6页)

安心说完我们的来意,潘队长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然后让安心到缉毒大队去找他一趟。他说:你一个人来。

挂了电话,我看安心脸色,问她潘队长是怎么说的,安心简单做了复述,情绪从激动转为低落,甚至有些忐忑不安。她让我带好小熊,待在旅馆,实在闷了想出去转转的话就在附近转转,别走远了,她说她很快就会回来。

安心走了,我带着小熊在附近走了走。旅馆附近没什么商店,没什么好玩儿的地方,看着南勐山近在眼前,山上郁郁葱葱,透彻的绿色把人撩拨得不由不心向往之。这样美的山景在北京是看不到的。还有搭在悬崖绝壁上那家卖茶的小店,不知与我的想象有多大差别。但我只是抱着小熊,望山兴叹了一会儿,知道望山跑死马的说法没错。要是没有车,我们从这儿走到山脚下得走到天黑!

小熊吭吭蝍蝍地,用不甚清楚的语言和哭腔,表示还想找那两个阿姨和那两个小朋友。他说要找什么“东东”还是什么“嘟嘟”,我听了半天才领会那大概是昨天和他一起寄托的另一个小孩儿的名字。

我当然不能再花钱把小熊托出去,便竭力说东扯西转移他的注意力,扯来扯去小熊哭起来,怎么哄都不行。我只好带他回旅馆,把他带到托儿室,小熊马上不哭。值班的阿姨笑脸相迎,我都觉得这儿的阿姨那一脸笑容和甜言蜜语如同给小熊吃了鸦片,让他上了瘾好离不开她们。

到晚上快九点钟了安心才回来,她脸色沉闷,见我站在旅馆的院子里抽烟,小熊在托儿室由阿姨带着,有点奇怪。我们把孩子抱走时我照规定交了钱,一回房间我就跟安心解释,说小熊不愿意跟我非跟那俩阿姨不可。安心说怎么可能呢,你是不是这些天总带着小熊有点烦了?毕竟不是你亲生的。

我明知道安心这么说大概是因为情绪不好心情不顺,但我还是有点生气了:你这叫什么话,我跟你在一块儿这么久了我什么时候烦小熊了?

安心说:杨瑞,这些天小熊这么麻烦你我心里也挺不好受的。我说的是实话,他不是你亲生的,你要烦他我也理解,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谢你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我的脸涨红起来,心里非常不舒服,我发泄道:我怎么可能对小熊不好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更像亲生的了。说实话他要真是我亲生的我绝不会这么惯着他。我这么惯着他全是为了你!我知道你希望我对小熊要特别好,要好上加好,我心里都知道!你对我爱不爱你无所谓,你真正关心的,是我爱不爱小熊!

安心的脸变白了。她说:小熊是我的孩子,我必须爱他!至于你爱不爱他,是你的自由,我不会硬要求你爱他的,更不能强迫你爱他。连你爱不爱我,我都不能强迫。

我和安心以前也拌过嘴的,但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对陈晓东。谁也不当真把气生到心里去的。这次争吵是我们第一次说了互相伤害的话,第一次把气生到心里去了。我一看双方的话都有些成心较劲儿了,就压住火儿,先住了嘴。而且我发现小熊好像有点听出我们吵架是为了他了,他愣愣地坐在床上不知所措,没哭。他紧张地看我们的样子反倒让我心里真的有点心疼他。我知道孩子已经快两岁了,大人的样子已经可以看得半懂,至少,他的大脑皮层已经可以记忆恐惧。而最危险的是,他还无法思考和处理这个记忆,这个未经思考和正确处理的情绪记忆一旦储存进孩子的大脑,说不定会影响他一生的性格和情绪反应的习惯,对他非常不利。

所以我就住了嘴,先压住了自己的火气。其实我知道,赌气的话只要别再你一句我一句地往深里说,往狠里说,等气一消很容易化解的。我也明白,唯一不好的,有可能留下阴影的,不是我们这次吵嘴的语言,而是它的起因。起因是为了小熊。

安心也是个善于克制的人,我一住嘴,她也就不再说下去。我本想问问她刚才去找潘队长都说什么了,那事情到底办得怎么样了,但刚刚吵了架两个人的脸色都别扭着,也问不出口。安心搂着小熊脸冲墙,我背朝安心脸冲外,两个人黑着脸黑了灯,各自睡觉。

第二天早上,小熊先醒来,从他妈妈那边爬过来,拱在我身上要穿衣服。平时大多是我给他穿衣服的,所以他一醒来就找我。安心也起来了,帮我一块儿给他穿。小熊挥着手在说昨天“东东”或许是“嘟嘟”的事,我嗲声嗲气地应和着他,安心没说什么话,脸上的气候却是晴朗多了。

上午,我没来得及问安心昨天晚上跟潘队长是怎么谈的,潘队长就到旅馆来了。没错,潘队长正是一年前我在京师体校路口的街灯下,见到的那个老气横秋的人。安心把我草草地介绍给潘队长,潘队长也草草地和我握了握手,满脸倦容并不多话。安心叫我带孩子出去转转,我就抱着小熊出去了。我出去的时候听到老潘问了安心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