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4/4页)

他和卢林东说他想先去洗一洗。卢林东同意了。他急急忙忙抱了自己的衣服跑到浴室。这个浴室离球场最近也最简陋,只有几个淋浴的喷头。这是专为在球场运动的人准备的,其他人洗澡从不远足至此。此时此地和他期望的一样,听不见球场的呐喊,静得只有喷头漏水的滴答声。他没有把衣服放进外间的衣箱里,而是抱着进了里边的淋浴间。淋浴间的地上半干半湿,有些潮闷。他坐在地上,手忙脚乱从口袋深处掏出一个小纸包,把里边的白粉倒在随身带着的一张口香糖的锡箔上,然后抖抖地打着一只打火机,锡箔上的白粉顷刻青烟袅袅。他如饥似渴地大口吸着,尽量不使一丝浮烟浪费。正吸着,隐约听见身后有什么响动,回头一看,他全身僵住,卢林东和几个准备来冲澡的球员都站在了淋浴间的门口,每个人都诧异不解地冲他瞪着眼。他只看着卢林东。他第一次看到卢老师有这样一张吃惊、失望和气愤的脸!

一切都是如此突然,也如此必然。从这一刻开始,肖童以后就再没有走进过自己的教室。他在学校保卫处被审问了两天之后,还是在校保卫处的办公室里,一个他认都不认识的干部向他宣布了关于开除他学籍的决定。

没有欢送会,没有饯行,没有赠言互勉。一切大学生中流行的送别方式,都不会发生。只有个别同学语重心长的劝诲,和几滴私下里的眼泪。他抱着行李从学校回到家里,简单得有点像一个学期的结束。

他没有给父母写信,没有向不相关的人知会此事。在学校的保卫处,他也只是咬定他是从中关村街头素不相识的人手里,买下毒品,他吸毒只是缘于自己的一时好奇。这样说的目的,实际上非常简单,那就是在庆春二十七岁的生日之前,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真相。如果他说出了欧阳兰兰,说出了他误陷毒海的过程,他相信保卫处很快会报告给公安局,欧庆春便马上会知晓一切。那时候她怎么还会再和他一起共度自己的生日?而那个等候已久的生日晚餐,在肖童心里,仿佛已经抽象为一个不忍失去的希望和温暖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