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黄昏(第13/38页)
天呀!她说得我毛骨悚然。不用她再交代,我立时起身,用钳子和铁丝把房间里的所有窗户全部拧死,而且使出所有的劲儿去拧。在我拧铁丝的时候,她还再三地交代:一定要拧紧些,确保我用手打不开。她越这样说我越紧张,拧铁丝时真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临分别时,我假装很严肃地告诉她:因我老家有急事,我必须得回去一趟,所以最多再等你一周,之后,即使你回不到你父亲那儿,我也要回老家十天;而你父亲现在的身体状况,没人陪护在他身边是根本不行的。我当时那样说的目的,也是为了进一步唤起她对她父亲的责任感,让她因此振作起来,好好吃饭,使自己的身体好起来。她当时一听我这话,先是着急,希望我先不要回老家,后见我态度坚决,只好点头说:好,我争取一周后回到父亲那儿。
等到了第六天,我给她打电话要她回来,她叹口气说:好吧,好吧!但是,先不要告诉我爸我已离婚回国的事,那会给他造成很强的刺激,他可能又会对常生大骂,说不定还要替我去向常生讨公道。你只说我是刚从美国纽约飞回来看望他的,因前一段在美国生病身子变弱了。我说行,怎么说由你来定,我只装着刚看见你。
她给我打电话说马上就会由机场回家,要我去街边接她,我装作喜出望外的样子给萧伯伯说了,萧伯伯脸上一下子露出了孩子般的欢喜,慌得在屋里转着圈子,说:该去买点她爱吃的东西。我让他放心,他只管列出要买物品的单子,把馨馨姐接到家后我就出去买。约摸出租车快到的时候,我下楼去了街边,馨馨姐由车上下来时我注意到,她的气色有所好转,脸上的笑容虽然勉强可总还是笑容。我拉着她的两个箱子,其中一个是我替她在她住处附近的商场买的,里边装了些在那家商场买的外国产的东西。她就提着她的手袋跟在后边走。萧伯伯早开了门站在门外迎接,当他看到馨馨姐的第一眼时,我注意到有一丝惊诧出现在他的眼睛里,他一定没想到三年后回家的竟是这么消瘦虚弱的女儿。馨馨姐很快地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哭出了声,我知道她这不是喜极而泣,而是满腹委屈的泪水。她的确需要哭一次了,好用泪水把积压已久的不良情绪都冲走,不然会把她憋坏的。萧伯伯也直擦眼泪,我明白他是又欢喜又疼惜。
一进到屋里,萧伯伯就迫不及待地问:馨儿,你这是病了?
是的,爸,我不太适应美国的气候,加上学习、工作紧张,就总是小病不断,所以回来看你的时间就一拖再拖。爸,我看你的气色挺好的。
我还行吧。常生好吗?萧伯伯紧盯着馨馨姐问。
他挺好的,正在争取当上美国的执业律师。爸,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馨馨姐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延续下去,起身去打开了她带回来的箱子,向她爸爸展示她带回来的礼物,有穿的,有吃的,有用的,特别是有让人长寿的保健品。萧伯伯高兴地一一接过,那一刻,父女俩笑得都很灿烂。我当时在心里想,要是这样的场景能一直持续下去该多好。但愿馨馨姐回到自己的家以后,能在家的温情里使自己彻底痊愈。
因为预先说过我老家有急事,所以在馨馨姐坐定之后我就向萧伯伯请假,萧伯伯很轻松地说:有馨儿回来照顾我,你就放心走吧。我当天下午去见了男朋友吕一伟一面,买了些回家要带的礼物,晚上就坐火车回南阳老家了。
很长时间没有回家,我真的太想爹娘和弟弟妹妹了,到家后心里的那份欢快和舒畅,是别人很难体会到的。尤其是看到全家人都拿着我带给他们的礼物开心地笑着,一份自豪感不由得从胸中升起来:我已有能力回报这个养育我的家庭了。我这个长女对家人尽了一份责任了!不过在这份自豪感升起的同时,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北京的馨馨姐,是她,给了我一份收入稳定也并不太累的工作,我应该感恩于她。
我对这十天假做了仔细的安排:前三天主要是帮娘拆洗家里的换季衣被,打扫室内和院子里的卫生;接下来两天是分别检查弟弟妹妹的作业和辅导他们学习;跟着两天是帮助爹做点儿地里活;留两天去看吕一伟的爹妈并帮他们做点儿事,最后一天留做回京的准备。可没想到三天还没过完,就接到了馨馨姐催我回京的电话。我记得是我到家第三天的晚饭后,我正在院子里收衣裳,放在屋里的手机响了。起初我以为是吕一伟打来的,心想等收完了衣服再回给他,就没有立即去接,不想手机不依不饶地响着,慌得娘捧了手机来院里找我。我一看是馨馨姐的号码,就有些诧异,急忙问她何事,她在电话里惶惶地叫着:笑漾,你得赶紧回京,我给你每月再加500元工资!我笑了,问她:加薪的事咱慢慢说,你只讲有啥急事吧。她带了点哭音说:我已没有照顾我爸的那份本领了,我脑子里很乱,干什么都不能静下心来。蒸米饭老把饭蒸糊,炒菜总是忘了放作料,用洗衣机洗衣服又忘了放洗衣液,而且干一会儿活就觉得头晕难受想呕吐,我爸看出了我无能,从昨天起他开始不让我干活,换成他来照顾我了,结果刚才他也说他头晕,一量血压,嗬,已经是低压140高压190了。我听了很是吃惊,这个血压值可是容易出危险的!我先叮嘱她给萧伯伯的降压药做点调整,然后告诉她我明天就买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