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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失眠了。有那么一个人,女人,敌人。她所得到的一切,感情,身体,金钱,时间,都是从自己这里拿去的。第三者,无耻,残忍。一个女孩,她怎么能这样无耻,这样残忍?她就不想想自己也会有十年之后吗?自己人生中最起码的幸福,就这样被她夺去了,轻易地,夺去了。她是自己的敌人,敌人。柳依依细细体会着“敌人”这个词,觉得其中有着丰盈的,感情的,血肉的和残酷的意味,是自己平时没有留意过的。她去揣想那个敌人的模样,似乎很生动,当她想把这生动定格下来,如一张照片,它却消逝了。不管怎么样,比自己年轻,年轻得多,那是一定的,就像当年的自己。年轻多么美好啊,对一个女人来说,那是至高无上的价值,这价值再也不能属于自己了。没有了青春,可是还活着,又不甘心被边缘化,把属于自己的一切拱手让人,还有没有一条路让女人走呢?

隐忍,还是反抗?这是一个问题。柳依依从毯子里伸出双手,在黑暗中用力抓了几下,缩回来,又一次伸出去,十指凌空张合着,一片虚空。空调在静夜里发出嗡嗡的轻响,让她烦得不行,就摸到遥控器,把它关了。不一会儿宋旭升热醒了,扯掉毯子爬起来说:“停电了?”柳依依说:“我病了,身上发冷。”宋旭升说:“明天去看医生。”又说:“还是把空调开了吧,这么热,你受得了?要不我睡到客厅去。”柳依依说:“我身上发冷。”希望他能够想起到药柜里去为自己找点药,真找来了,自己就把它吃下去。宋旭升说:“明天去看医生。”柳依依说:“我病了。”宋旭升说:“知道了。”又说:“我又不是医生。”柳依依说:“你去吧,我身上冷,一直冷到心里去了。”宋旭升抱着毯子起来,犹豫了一下说:“实在是太热了。”就出去了。柳依依嚅动着嘴唇,他不是医生,他说他不是医生,他的确不是医生。她靠在床头,看着天从窗户里一点一点地亮出来。

吃早饭的时候柳依依轻轻咳嗽几声,想提醒宋旭升记起自己病了,可宋旭升却没有一点反应。她想再用力地咳几声,然后拿纸擤鼻涕,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他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自己还要这么努力装病强迫他把自己放在心上吗?太没意思了。唉,他心都用在别人身上去了。情敌,什么叫做情敌?

柳依依去移动公司装着交费,报了那个号码,想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名字打了出来却是宋旭升。看来,他对她是全面负责了。以后几天她还是用老办法跟踪宋旭升的手机,确定了那个女孩的真实存在,似乎是一个什么学校的学生。有一条信息是:“还没有来,怎么办呢?”柳依依一看就懂,那个女孩出问题了,要去医院了。活该,活该。她一想到那冰冷的器械伸到那女孩的体内,就感到了快意。你以为二奶是那么好当的吗?柳依依要让她痛苦,首先就是让宋旭升没有时间跟她在一起。这天早上柳依依说:“你晚上早点回来,琴琴要你陪她玩呢。明天是周末,带琴琴上公园,你早就答应了的。”宋旭升说:“忙过这几天吧!”柳依依说:“忙忙忙你在外面忙什么?有个妖精在等你?”宋旭升说:“没有,没有,哪里会有妖精看得上我?”柳依依说:“你这么谦虚?她看不上你的人,我相信,天下瞎子只有我一个,可她总看得上你的钱吧!你没有钱她还跟你,那我就佩服她是个纯情少女。”宋旭升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笑说:“说到哪里去了?捕风捉影也要有个影让你去捉。”看他这么理直气壮,柳依依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戳穿他。可还是忍住了说:“你有时间陪别人,没有时间陪琴琴?”宋旭升连声说:“没有没有,有,有。”她说:“天知道你有没有?”他说:“没有,没有。有时间,有,有,别的没有。”柳依依说:“外面的女人很多,琴琴只有一个。”宋旭升说:“我懂,这个道理我懂。”柳依依说:“我中午打电话给你,你不在办公室那就是见鬼去了。”宋旭升说:“好的。”宋旭升出门的时候,柳依依说:“下班带几样东西回来,苹果豆奶情人梅飘柔护垫。”宋旭升换着鞋子说:“什么飘柔?”柳依依说:“飘柔你没买过?买过没有?”宋旭升说:“好像,好像。”他穿好了鞋,抬起头,“我买过没有?好像,是的,是的。”说着把门关得砰的一响。柳依依本能地往后退了一下,望着门,阴郁地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