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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熟起来两人谈起了自己的私事。有天晚上熄灯后,阿雨似乎毫无睡意,说:“你猜我昨天晚上到哪里去了?”柳依依故意说:“到你同学那里去了吧,你不是有个姐妹在电视台吗?”阿雨在身上拍得一响说:“蚊子来了。”爬起来摸到蚊香点了说:“瞒你也没什么意思,我到男朋友那里去了。”柳依依见她这么潇洒,说:“没有吧?你昨天是跟许经理出去的,前几天是跟袁总出去的。”阿雨说:“一个人也可能有两个男朋友。”柳依依没想到她这么大方,说:“没有吧,会打起来的。”阿雨告诉她,自己跟袁总已经两三年了,他有家的,又不肯离婚,就同意了她去找男朋友。她想有个了断,断了好几次,还是断不了。她说:“袁总已经陪我找过三个男朋友了,每次都偷偷见到了,帮我参谋。”柳依依说:“袁总这么大方?”阿雨说:“他不离婚,又不放手,再不大方点怎么办?我下次再不听他参谋了,他参谋来参谋去,都有一堆毛病,只有他自己好,事情肯定黄。一年年过去他不急,我可是掰着指头按月数日子,再拖几年,我真的就被拖到大龄女青年的行列了。你知道男人管她们叫什么吗?剩女,熟女,懂了吗,熟女!好恶毒啊!”又说:“大学刚毕业时我想着二十八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几年时间过也过不完的,眼睛眨几下,就跑到眼前来了。现在每过去一天,我心里就紧一下。要是我像你一样刚大学毕业,我会有升天堂的感觉。”

柳依依不跟阿雨谈年龄问题,她自己可以说,那也是为了试探别人对她的态度。柳依依说:“许经理怎么会同意你跟袁总在一起呢?”阿雨咯咯笑了,笑声在黑暗中膨胀,像一只在充气的气球,说:“我怎么会向他汇报呢?”柳依依叹息一声说:“这个世界,想起来有点怕它,流动性太大了。”阿雨说:“人的流动性这么大,两年换一次工作是常事,你要感情不流动,那怎么可能?感情流动了,身体不跟着流动,那又怎么可能?”柳依依说:“想起来真有点怕。”阿雨说:“怕,谁不怕?是个女人就不能不怕。可是怕了你又能躲到哪里去?躲到阴暗的地缝里也躲不过时间。我也想有个男人巴肝巴胆贴心贴肺爱我,”自嘲地笑了一下,“那不可能,他们只爱他自己。”停了停又记起什么似的说:“依依我说了这么多,你说说你自己。你不至于告诉我,你还是个……是个女孩吧?”柳依依想,自己不说,有点对不起她似的,就含糊地嗯了一声,想应付过去。阿雨说:“大学几年,难免要交个男朋友的,交了男朋友,难免要亲热亲热的,亲热亲热了,难免在一起做点什么的。没办法,事情都是这样做出来的,也别说谁不对。”

渐渐地两人无话不谈,知心朋友似的。谈得最多的一是公司的张长李短,二是人间的男男女女。中午暴热,电扇对着吹也不行。阿雨把衬衣脱了,只戴了乳罩躺在床上说:“依依你也学我。”柳依依说:“对面办公楼中午可能会有人呢。”阿雨说:“他要看那是他不道德,也看不掉我一块肉去。”柳依依没那么大的胆量,说:“我还没那么热。”这时住在楼上的公司职员小孙推门进来说:“打牌去吗?”阿雨坐起来,用蒲扇遮在胸前说:“有没有搞错?”小孙笑着说:“什么宝贝疙瘩,谁没见识过?”依依着急地挥着手说:“你出去,你出去!”小孙走了,阿雨用力摇着蒲扇说:“打牌?装什么傻?占本小姐的便宜,哪天我叫他哑了还不知吃错了什么药!”

骂了一通,阿雨说:“睡不着了。”又说:“依依反正你也是有点经验的,我这里倒真有副牌,从来不拿出来打的,你看看吗?”柳依依说:“我不太喜欢打牌。”阿雨说:“还是我去年去深圳出差在中英街买的呢,带色彩的,有各种各样的姿势,你也学学,将来你男朋友就更喜欢你了。”说着拉开抽屉摸出一副牌扔了过来。柳依依看着包装上的照片,心里直跳说:“怪不好意思的,下次我一个人了再看。”阿雨说:“淑女吧,做都做过,看倒不敢看。”柳依依打开抽屉把那副牌收进去说:“有些男人在别人那里什么丑态都做出来了,心里透亮的,又跑到你面前表演纯情,想起来挺没意思的。”阿雨说:“你看得太清楚,一点都舍不得骗骗自己,那就没法在这世界上混了。爱自己就要舍得骗自己。”

柳依依想,这话简直没有道理,再想想,没道理之中却有着大道理,是悲痛过的人才说得出来的话。因为不愿骗自己,跟夏伟凯分了手,又跟郭治明分了手。可是,在以后走来的男人眼中,自己跟阿雨会有什么差别吗?一步是走,一百步也是走,一步与一百步是不同的,可这不同又是讲不清楚的。柳依依觉得非常委屈,这委屈又无处倾诉,就更加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