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5/8页)

洪泽来看呼延鹏时的情景,依旧是他以往的风格,他埋怨呼延鹏道,早就跟你说过,现在满大街跑的都是坏人,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为什么要随便相信人?尤其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要是坏起来根本无可救药,绝对是卖了你还让你帮着数钱的那个人。呼延鹏本来想告诉洪泽自己其实是遭遇了陷阱,但转念一想这件事短时间内根本讲不清。所以他说自己采访不深入也是血的教训。洪泽也说,你是记者,不是枪手,怎么变成别人泄私愤的工具了呢?这跟你自己也有关系,你太自以为是,总把自己想象成正义的化身。

呼延鹏突然说,洪泽,那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正义?洪泽想了想,说,当然有,但她是深藏不露的。呼延鹏听罢颇有同感,他觉得洪泽对这个问题的认识是深刻的,正义这个东西怎么可能流行得满大街都是?

在看守所的日子无疑是度日如年的,度日如年的呼延鹏几乎每天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那就是还有比这更糟的事发生吗?这几乎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致使他在宝贵的三个钟头的睡眠时间里也睡得很浅,时有噩梦惊现。因为这里几乎是与外界隔绝的,在这里发生任何事都不出奇,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点什么事,这让呼延鹏心里越来越没有底,因为虽然他在看守所,但他仍然是在明处,他不知道他的对手是谁,更不知道他的对手还会干什么。而假如他的对手果然是沈孤鸿的话,对付他不是太容易了吗?

最让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天晚上,他被点名叫出监仓,有两个人押着他走,他问了好几遍去什么地方?没有人回答他。

直到七拐八弯地走到一排地下室,里面阴暗潮湿,天花板上是大片大片的发黄的水渍,有好些地方还像七星岩那样滴水,在一个房间的门口,他们停了下来,在其中的一个人开门的时候,呼延鹏看到了门边挂着“禁闭室”的木牌,于是他说,请问为什么要关我禁闭?我是没有完成手工作业还是跟人打架了?话音未落,身后的那个人已经猛推了他一掌,他一个趔趄冲进了禁闭室。呼延鹏一下子有点急了,满口学生腔道,你们不要乱来啊,我会举报你们的。

这一下才真是糟了,那个开门的人上来就是一记大耳光,扇得呼延鹏两眼直冒金星,紧接着,那两个人便开始对他拳打脚踢,剧烈的疼痛令呼延鹏难以大声地喊叫,他只是大口地吸着冷气,脑海里闪回的尽是他小时候顽皮的影像。他想,也许他是快要死了,因为据说只有死前才会有小时候不相干的片段在眼前拉洋片一般的闪现。呼延鹏闭上了眼睛,开始他还本能地知道用两只胳膊护着头,到后来就完全不省人事了。

显然,事情并不像戴晓明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屠兰亭的家属已经放出话来,他们一分钱也不要,只要求严罚凶手。这使得谈判变得异样艰难。

在暗中掌控着所有情况的沈孤鸿不免有些得意,从屠兰亭的死到事态发展成现在这样虽说出人意料,但是对于他来说是相当有利的。毕竟翁远行一案引发的热点新闻成功地并且不为人察地转移了,现在报纸要闻版每天登的都是悲痛欲绝的屠兰亭的家属和身陷囹圄的呼延鹏之间的对手戏。

而且但凡人群,都是同情弱者的。就算是读者曾经对屠兰亭的所作所为甚有微词,当下也随着他的过世而深感呼延鹏当时的报道未免太草率了一些。更有一些研究心理学的人士大声疾呼生活在巨大压力下的人们不仅要有抗压能力,更要加强自身的心理承受能力。在这样一浪热过一浪的喧嚣和辩论中,人们几乎把翁远行一案完全遗忘并抛至脑后了。而沈孤鸿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沈孤鸿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热点的转移,相关人员的沉默即将把他心中最为沉重的隐秘翻过去的时候,平衡再一次被打破。

看来失衡才是这个世界的绝对真理。

谁也估不到,这一次打破平衡的事件是:江毅在狱中被人杀害了。看上去,他是在某一天的凌晨吊死在监仓外灰蒙蒙的小天井晾衣服的铁丝上,但其实他是被人用安全刀片割了喉管死后挂到那里去的。

新闻媒体又一次抢先把消息捅了出来,现在的媒体已经到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地步,你越是想封锁的消息它就越是会以惊人的速度见诸报端。显然,这一消息立刻覆盖了屠兰亭一案带给人们的刺激,使翁远行结案之后的故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安全刀片是怎么进入监仓的?又有谁会有这样的能力和胆略策划了这件事?经过媒体的一轮翻炒,有关部门开始着手调查江毅被杀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