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6/14页)

前段时间,他的确多走了四个货柜箱,那是高锦林的货,这是只有天知地知的事,杜党生不会管这么细,以往她也不可能管这么细。他并不是那种什么人的钱都敢拿的人,有的人想买动他的心比登天还难,他决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但是他认准了高锦林,他手眼通天,一定不会出事,最近他答应给他办一个去香港的单程证,虽然香港已经回归了,但仍旧是自由港,到了那里,再往哪儿去都不是问题。据他所知,有一次高锦林手上就有数十张这种价值不菲的单程证,简直跟扑克牌一样,连公安局都有人掉过头来求他。

最终他觉得这是霍朗民精心策划的,霍朗民这个人有野心,本来调查处属于他分管,以往霍朗民也是事事汇报,但是这一回的名表案,他跟他提都没提一句,却在暗中调查得热火朝天。这件事不仅叫他在高锦林面前面子全无,杜党生那里,也是一件再讨好不过的事。

在他的印象中,霍朗民并不是一个刚直不阿的人。高锦林年年春节给海关的要员派红包,他还不是“袋袋平安”,也没见他上交。怎么就突然调查起名表案了?!就算他不知道这件事跟高老板有关,但这么巨额的案子也该想想来头,如果他不是有野心,想当官想疯了的人,他怎么就敢当这个孤胆英雄?!

冉洞庭一口饭也没吃,在心里跟霍朗民较劲儿,想起刚才杜党生带着小霍有说有笑地从他的办公室经过,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在百鸡宴上,杜关长一定会把霍朗民隆重推出,介绍给与她关系比较近的官员,就像当年介绍他那样,令他在这个圈子里有了一席之地。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羽翼丰满,在海关的地位也不会轻易动摇和改变,毕竟,他是杜党生的人。在官场上,犯不犯错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站错队,否则,清贫和累死都是白搭。

在海关,杜党生是一个铁腕人物,基本上是一言堂。所以她欣赏谁那就太重要了,谁能想到看似极其稳定的格局里又杀出一匹黑马呢?!冉洞庭从来也没想过自己的位置会被别人取而代之。

电话铃陡然响了起来,冉洞庭愣了一下,思路断了。

是卓晴打来的电话,她说要为几件事好好答谢他,一定要晚上一块吃饭。冉洞庭爽快地答应了。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当然接收得到卓晴抛过来的似是而非的想与之亲近的信号,但他统统回避了,用什么方式并不重要,关键是他始终守住与她之间的距离。首先是他根本就没看上卓晴,她自以为很美,什么黑牡丹?在他眼里简直就是茶叶蛋上开眉开眼,干瘪瘪的像个僵尸,晚上不作恶梦才怪。再说她嗜钱如命,女人看钱看得那么紧要有什么好?她替她妈妈想过吗?她可真是找到机会大捞特捞。杜党生反复交代他要替卓晴把住关,报关公司无非赚点服务费,她可倒好,甩开膀子干。当然这给他制造了很多机会,不过那是另一回事。

退一步说,就算她贤淑美丽,可她是杜党生的女儿,像他这种有家室的人,再去搞三搞四不是找死吗?杜党生会为这种事废了他,这又是何必?!

所以他想来想去,还是装傻充愣比较好。高攀固然是一条路,但也有负面的代价,那就是忍,杜党生已经是伴君如伴虎了,再加上那个茶叶蛋,叫他怎么忍?!而他只要醒目点,多挣点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他为什么要去夜总会?他对那里的“鸡”并无兴趣,可是他很扬眉吐气啊,可以没有负担地接受她们的跪式服务,在她们面前威风凛凛,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他平时要听杜党生的,看她的脸色,揣摸她的心思和好恶,为了钱,又不得不做高锦林的大马仔,高锦林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叫他办的事毫无商量的余地。如果再背上一个找靠山的名,他岂不是一辈子都得过这种低眉顺眼的日子?!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杜党生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更不要说像从前那样信任他了,这让他的心理严重失衡。很多时候,第一反应是十分正确的,他为什么突然愿意吃卓晴的饭了?如果他跟卓晴的关系不一般,杜党生还会弃他如敝屣吗?!

白色的衣裙,白色的鞋袜,双肩上飞起天使的翅膀,手捧白色的歌谱,童声合唱《你是我心中的一片细雨》,拉开了慈善晚会的序幕。

这里是演出规格最高的雅格文化中心,素色的装饰,完全没有金碧辉煌的暴发户习气。灯光相当讲究,不仅让人眼睛舒服,同时还起到了稳定情绪的作用。来宾看上去不光是穿戴整洁,重要的是还很有教养。

这正是莫眉所期望的,她太在意这个晚会了,昨天晚上一直睡不着,睡着了之后,凌晨四点又醒来,一种莫名的焦虑困扰着她,她总是担心晚会会出现什么差错。她来回地想了很多细节,想到可能发生的问题。中午,她就昏昏沉沉地去了会场,头上还戴着一个淡粉色的卷发器,完全不记得出门前拿下来。站里的人都提前去了,在那儿张罗,见到她笑弯了腰,你是我们站的门面,可不要让我们丢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