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逾数日，钱秋妹休完产假回来，孩子却留在娘家。两口子吵了一架，杨欢生落败。钱秋妹说：“我们地址写得清清楚楚，不信拿来看。”她命杨欢生睡地铺，让宋梅用搬回旧房间去，“妈，不是我不念你的好。你在这里瞎掺和，我和你儿子更过不下去。索性大家退一步。”

宋梅用不懂，自己做错什么了，只得乖乖搬回去住。平生道：“这叫有事有人，无事无人。坐完月子了，就把老娘一脚踢回我们这里。”钱秋妹与他争吵，还派杨欢生去理论。欢生对哥哥说：“秋妹讲了，下个月开始，老娘的生活费我们就不出了。”

平生道：“为啥不出，你不是娘肚子里出来的吗。”

欢生道：“一样生，不一样养。老娘最宠你和小妹，还喜欢那个杨沪生。我跟战生从小没少吃亏。全家供你上大学，妈的钱都花在你身上，结果呢。看看你现在，还有个读书人样子吗，夏天赤了个膊就出门，肚皮里咣啷啷都是啤酒。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跟同事搓麻将，输了钱就骂人，还掀桌子。给车间主任扣掉多少钞票，用来孝敬老妈不好吗。”

平生耳廓红了，耳尖一颤颤的，“我吃的墨水就是比你多。你别以为造了几句谣，就能压倒我。”

战生道：“好了好了，人家看我们兄弟道里的，面皮革里都扯光了，以为在争多少钞票呢。杨欢生，你爱哪能就哪能，妈这边有我撑着。你以后碰上麻烦事体了，也别来找我们。”

自此手足冷淡。杨欢生连带着，对母亲也冷淡下来。跟在老婆后头，频频往钱家跑。宋梅用整日里磨着儿媳妇，终于让她点了头，同意让自己看望亲孙女。钱秋妹给她定下规矩：不准跟邻居搭讪，进门必须洗手脱鞋，只准坐在指定的椅子上，“不是我为难你，是我妈爱干净。再说了，小怡身体嫩，抵抗力差，是该讲讲清洁卫生的。”

“小怡？什么小怡？”

“啊，我们给囡囡头取名字了，全家商量过的。秦怡的怡，洋气吧。”

宋梅用不晓得“怡”，以为是“咦”，发出一声疑问。女孩的名字，难道不该花花草草吗。“好，好，你们定。让我看到囡囡头，我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