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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有人买水,老板娘这才走开去。宋没用嘘一口气,从碗沿上匀出眼睛,环顾四周。灶间比记忆中的小,潮气腾腾的。四格玻璃窗——蒙了油腻,把阳光滤成昏黄色。没有一个茶客。桌上有一把铜吊,两只缺角的小瓷碟。长凳被搬到墙角,凳面晾着七八条尿布。蓝花夹棉浴帘拉起一半,能看见里头的杉木桶和澡盆子。

头顶一阵响动,嗒、嗒、嗒,从东头挪到西头,横贯头顶,到了楼梯口。楼梯吱吱咯咯,不堪重负似的。宋没用脸红了,往墙边上靠,扭头发现老板娘在看自己,便又站回原来位置。

下楼来的,果然是叫仁道的男人,抱着个孩子。他整个人宽胖出来,面颊微微松弛了。他见了宋没用,咦一声,放下怀中孩子。那孩子摇摇摆摆地走。宋没用见他鼻涕干在脸上,拖出一道道灰渍,颈弯和耳廓上,有一大片起伏增生的肉色瘢痕。她朝孩子抓抓手。孩子笑了,嘴角垂下一道口水。

老板娘忽道:“你叫什么名字,听口音是苏北人吧?看你眼睛定怏怏,跟魂灵头落脱了似的,是家里面有事吗?”宋没用眼眶一热。头脑不及反应,双膝已经折下,面孔径直磕到地上。咚一记,额头震荡,整个人昏沉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