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第2/5页)

进了房间,孙离轻轻把门虚掩着。李樵站在门后,踮着脚搂着孙离脖子,亲一下他的嘴,放开他,盯着他的眼睛,笑得像一个婴儿。

孙离深深吸了口气,轻声说:“别调皮,让我好好抱一抱你。”

李樵乖乖地伏在孙离胸前,身子软软的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孙离说:“唉,你这家伙,让人安魂呢。”

“老头子,我想你了。”李樵伏在孙离耳边,轻轻地说。

孙离把她抱得更紧了,说:“小家伙,我比你想得更厉害!”

李樵突然抬起头,拿开孙离的双手,说:“老实点,这是清静之地啊!”

孙离让李樵坐下,拿起瓷盘里的香瓜,用力一捶,一掰两瓣,说:“吃香瓜吧,香,又甜。”

李樵看着说:“哇,好野蛮。”

她接过香瓜,看着绿莹莹的瓜皮和金黄色的瓜籽,犹豫着没有下口。孙离说:“吃吧,连籽带皮一起吃才好吃。我们从小吃瓜,都是皮和籽一起吞,那才脆、香、甜。不但吃瓜这样,我们吃杨梅也是不吐籽的,而且不能洗。”

说得李樵又笑了。有次孙离家乡送了好杨梅过来,他兴致冲冲赶紧送来给李樵吃。李樵要洗,孙离抢过来不准洗,抓起杨梅就往李樵嘴里喂,还不准吐籽。李樵闭起眼睛吃杨梅,籽却无论如何吞不下去。李樵笑闹着,说:“不能吃籽,吃下肚去,肚里长出一棵杨梅树来,会把肚子撑破的。你要谋害我呀?”孙离走后,李樵用凉盐开水把杨梅洗干净,吃起来真的不那么甜了。

吃过香瓜,李樵拿起手机看看时间,说:“不渴了,茶就不喝了。寺庙里过午不食,不知这何公庙里有没有晚饭吃?我想陪你吃晚饭,不知方不方便?”

孙离说:“方不方便?怎么说话像外交官了。”

李樵笑笑,说:“不是在自己家里,这是在庙里。”

孙离说:“有晚饭吃。李知客说了,晚饭还有熊道长陪。这里饭菜好吃得很,还吃荤,我中午吃了鱼。留河里的土鲫鱼,鲜美。”

李樵说:“熊道长陪吃饭呀?我不喜欢。我只想和你清清静静吃饭。不过这个熊道长倒是一个别致的人,没有什么道士气,人情练达,也能说出一些有意思的话。”

孙离问:“今天马波也说他不简单。他怎么个不简单法?你了解他?”

李樵说:“我们见过面,谈不上了解。我们报纸对他做过专题报道。他原本是什么中学的老师,教英语的,家境不错,还考过业余钢琴十级呢。据说有一次到南岳大庙玩,正巧赶上庙里的道士做斋醮,演奏了什么道教音乐,不知道为什么他灵魂出了窍,一时开悟,回去后就辞了职。先在武当山学了几年,又去了终南山几年,不知学了些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这里。”

孙离听李樵说了好多的不知什么,就笑了,说:“前些天有个老板请一位书法家吃饭,在一个私人会所,一定要我也去。这位书法家名气不小,饭还没开始,就展纸泼墨,给老板写字。他写狂草,龙飞凤舞,墨汁淋漓。写完让大家批评批评,我大气不敢出,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樵说:“为什么不敢说话呀?”

孙离说:“我不认识他写的什么字呀。那个请客的老板连声说好,胆子天大,磕磕巴巴去念,什么什么什么里,什么什么长什么,什么林人不什么,明月什么什么什么。”

李樵娇嗔一声,掐住孙离的手背,使劲一拧,说:“好,你骂我,你骂我。我是不知道那道士去了哪里学道,学了些什么。又不关我的什么事。好讨厌。”

李樵垂下眼睛,默一下神,说:“你真笨。这书法家写的什么,你只要认得出几个字就猜得出啊。这不就是王维的诗吗?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你猜到了,大大方方读出来,假装每个字都认识的样子啊。”

孙离笑笑,说:“我是猜出来了,可我确实不认识他写的草书。老实一点还是好些吧。”

李樵拉过孙离的手,嘴凑在他手心里热热地亲了一下,抬头说:“所以你才这么可爱呀。”

说着话,李樵突然眉头微锁,只是默默喝茶。孙离习惯了她这个样子,不去问她,也只是喝茶。听到李樵轻轻地叹息,孙离才忍不住问:“有事吗?”

“没事呢。”

“那你叹什么气呢?”

“叹气不是经常的事?人活在世上,可叹之处多呢!”

孙离笑了起来,说:“怎么到了庙里,你更加像哲学家了?”

“什么哲学家!”李樵摇摇头,“我写了一个下午的检讨,写得烦了,跑来找你。”

孙离听得眉毛都直了,问:“出什么事了?还要写检讨?”

李樵倒笑了,说:“做报社老总,写检讨不是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