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4/4页)

“可那样,”我说:“就怕又都没有激情了呢?”

“会吗?”

“人都像木头桩子似的,泥胎石塑似的,呆头呆脑坐满一地球?”

“怎么会呢?不会的。难道我们会忘了现在?”

我说我不知道,不知道没有欲望人会怎样。丁一接着我说:“其实连树都是有欲望的,一花一草都是有欲望的,万物万灵其实都是欲望呀。”

这话让我想起了生命的开始。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又回到了来此丁一之前的状态:如同水在沙中嘶喊,或风自魂中吹拂,虚无缥缈间凝聚起一点欲望……心识不死,轻轻地飘摇,浮游,浪动,轻轻地漫展或玄想……那期间似有个声音在说着什么,扬扬浪浪,若虚若在,听不清楚……抑或不过是一种意念,仿佛向往,又近乎恐惧……

“那,你是说,”萨问:“这永远都是不可能的了?”

“只有在戏剧中,这是可能的。”丁一又拿出那个剧本。

萨歪着头看看那剧本,又认真地看着丁一。

丁一:“娥说,戏剧,就是这样一种时刻:一切不可能在那儿都是可能的,所有的不现实,在那儿都可以实现。”

丁一:“准确说,那是一种约定,心与心的约定。”

丁一:“约定在现实之外,约定在梦愿之中。”

丁一:“戏剧,并不是模仿现实之真,而是实现梦愿之真。在那儿,在戏剧里,或约定中,一切真心都可以袒露,一切真愿都可以实行。”

丁一:“然后你回到现实中去。在那约定之外,你不得不遵守白昼的规则。”

丁一:“但是在黑夜,在戏剧里,在那样的约定中,你必须是本真的你,卸去身心的铠甲,卸去一切包装,脱掉‘裸体之衣’,因为一旦……”

“裸体之衣?”

“噢,这我再跟你说。因为一旦你要躲藏,要掩饰,一旦你言不由衷,觉得真诚倒是一种羞耻,那样的话这戏剧也就完了。一旦你觉得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需要遮挡,就像亚当、夏娃走出伊甸园时那样,你就已经在这约定之外了,你就已经走出戏剧走到现实的规则里去了……”

萨听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