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6/6页)
她只得放弃了这无望的努力,用两只手去掰大兵的手,掰开一点之后,她死命地喊:
“二嫂,快……快上!”
小兔子妈吓呆了,试探着往那大兵身边靠,可刚刚靠近那个大兵,大兵便飞起一脚,将她蹬倒了。她正倒在门口大兵放枪的地方。
她看到了那杆长枪。
她爬起来,顺手抓过那杆枪,用枪托子对准大兵的后脑勺猛砸了一下。
大兵哼了一声,一下子便软了下来,两只扼住大洋马脖子的手松开了。大洋马便向前一探,伸手卡住了他那个东西,用力一捏,大兵的身子便像筛糠一般地抖颤起来。
紧接着,小兔子妈对准大兵的脸捣蒜一般地又是几枪托子,这才将大兵砸死了。
望着大兵血肉模糊的脸,小兔子妈吓傻了。她木然地站在屋子当中,裤子掉到了地下也不知道,她下巴哆嗦着,喃喃道:
“我……我杀人了……杀人了……”
大洋马上前将小兔子妈的裤子提起来系好,又将她身上的褂子扯过来遮了遮,气喘吁吁地道:
“甭想它了,杀就杀了!这狗操的该死!走!快走!让他们发现就坏了。”
“我……我,我杀……杀人了!”
大洋马顺手就给小兔子妈狠狠的一巴掌,也不管她是否清醒过来,一把拽过她走出了大门。在胡同里走了十几步,悄悄避开田六麻子的家院后,大洋马便将枪挎在肩上,扯着小兔子妈飞也似的跑开了……
这时,雨很大、很猛,像瓢泼一般,天也黑透了,对面看不见人影,黑洞洞的巷子里,除了哗哗的雨声,再也没有其它任何声音了。
郑富的面前老是不停地晃动着小兔子妈的那双泪水涟涟的眼睛。他忘不了那双使人心碎的眼睛。在小兔子妈向他哭诉的时候,他的心中突然涌出一种只有做过父亲的人才有的那种神圣的感情,他当时就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他要凭一个男子汉的勇气和力量,救出小兔子——尽管他不是小兔子的父亲,尽管他过去并不喜欢这个倔强的、有些野性的孩子。
他像个真正的男子汉,像个值得信赖的好丈夫、好父亲一样,不屈不挠地进行着深入地下的努力。然而,他在斜井下的努力又失败了。斜井下的支架工程质量太差,顶棚冒落十分严重,他和伍三龙、大老李扒了五六个钟头,身后的巷道两旁都堆满了矸石、煤碴,几乎没法插脚了,巷道却还未扒通。
他们只好上窑。
在窑上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挟起煤镐,揣着几包炸药,没和伍三龙、大老李他们打招呼,便独自一人悄悄下窑了。
他想:这一次,他是带着炸药的;只要用炸药把堵在巷道里的矸石炸碎,把道路打通,弄清斜井下的情况后,再带大伙儿下窑救人也不迟。
他不相信斜井下也是一片火海。
他独自一人来到这深深的地下,他更感到整个地下静寂得吓人,似乎这空荡荡的斜巷里处处潜伏着危机,连闷热的空气中都飘荡着阴谋的气息。他真害怕在这通往地狱的斜井里送掉自己的性命。一步步向斜井深处走时,他没来由地想到了地狱,他觉着他是在向着深深的地狱一步步迈进。
他变得有点不那么自信了,他突然意识到,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的信心和胆量都是极有限的。有一瞬间,他甚至想扭头回去,把这深渊和地狱抛在身后,回到喧嚣的地面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