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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硬着头皮往寺里走,进了大门,便遇到一位僧人。我跟他打听长了师父在哪里,他示意我再往里面走,长了师父就在靠东的那间禅房。我按照他的提示,找着了那间禅房。此刻,长了师父正在屋里整理东西,他看上去四十几岁年纪,长得很壮实,相貌也和善。我跟他说了自己的身份。他笑眯眯地说蛮好蛮好。随后,他问我有没有带水衣?我一愣,什么水衣?长了师父说,做水陆时要用的。我本来想说,这是我第一次当空班,没有水衣。但话到嘴边,我忍住了,只是说自己忘了带了。长了师父说,那你就先买一件吧。我把衣服拿给你,等下人多了,乱哄哄的,忙不过来的。我一愣,怎么还没开始,就要先付钱啊?

多少钱啊?

三十元。

我不大情愿地将钱付了。随后,长了师父便走进里屋,拿出了两件僧衣,他将其中的一件薄薄的纱质材料的衣服递给我,这个红水衣三十元,每个人都要买的。你别心疼,以后还能用的。我赶紧解释,不心疼不心疼。长了师父笑笑,又将另一件袈裟递给我,你是守元师兄介绍来的,这袈裟你就不用买了,先借你穿穿,到时还给寺里就行了。我道了谢,将外套脱下,将红水衣和袈裟依次穿上。

长了师父看了看我,说,嗯,相貌蛮好。对了,你会念经吗?

我有些心虚,嘴上却说,念过楞严咒,不过不是很熟练。

长了师父有些惊讶,这倒是难得的。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好了,那你先出去吧,在大殿前等着,等下就要净坛了。

我应了一声,便走出了禅房。

此时,大殿前已经站了几十个人了,都剃着光头,穿着袈裟。众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等着马上要开始的净坛仪式。看上去,这些人都是老手,不像我,连净坛是怎么回事都搞不懂。说实话,站在大殿前的空地上,我的脑子全是空白,虽然阿宏叔交代过,我只要学着别人的动作就行了,可我还是紧张得不行。毕竟这是寺庙,总觉得会有某双眼睛在盯着我,我说不清楚这种感觉。

站了一会儿,有个年轻的僧人过来,给大家分发水瓶和竹枝。我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但我不能问,我不能让别人看出我是新手。

水瓶和竹枝分发完毕,又过了一会儿,长了师父便从禅房里走了出来。此刻,他已经换上了一身闪着金光的袈裟,面容肃穆,手捧一个白瓷的玉净瓶。他走动时,袈裟上的金线就在日光下不停地闪动,就如同电视里的唐僧一样。

长了师父一来,大殿前刚还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长了师父面无表情地从众人身边走过,站在了最前头。随后,其他僧人便像受到了指令,如同训练有素的军人,齐整地排列在他身后,神情肃穆,悄无声息。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长了师父定了定神,开腔长长地唱出一句。

我站在人群的最后,眼前是一排泛着光亮的人头,我看不见长了师父,但我能清晰地听到一个圆润饱满的声音从人群的最前头漂亮地滑将出来。我的皮肤开始一阵阵地紧缩,我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庄重感。

长了师父的唱腔一落,后面一帮僧众的唱腔便起,随后又是长了师父唱,众僧跟着又合,一起一落,好听得很。就这样,一群人在寺内慢慢地走着唱着,不时将手中的竹叶蘸了瓶中的净水,向四处挥洒。

起初,跟在人群后,我还显得有些战战兢兢,因为我觉着自己是这群人中最身份不明的一个。但没多久,我便适应了这样的气氛。我一边洒着净水,一边念念有词。甚至,在装模作样张嘴闭口之间,我都疑心耳边那些诵经声真是从我的嘴中发出的。

净坛仪式完成后,我便跟着众人去斋堂吃饭。进了斋堂,是一排长长的方桌。长了师父坐在最中间,其余人分两边落座。桌上的碗筷十分整齐,如同军营里一般。很快,居士们端着饭菜上来了,菜是素菜,散发着浓郁的菜籽油的味道。我用力闻了一口,真香,我都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吃过菜籽油做的饭菜了。

吃罢晚饭,便有年轻的僧人带着我们去禅房休息。一进了禅房,大家便像入了林的鸟儿一样,顿时喧腾起来。禅房里到处都是说话的声音,因为回响的关系,那声音在耳朵晃来晃去,很久都消散不了。我没有熟悉的人,便找了张床,顾自躺下。睡了一会儿,睡不着。翻来覆去,反正无事可做,便将随身带的那本楞严拿出来翻。

等到晚上八点钟左右,那个年轻师父又进来了,让我们熄灯睡觉。很快,房间里的灯熄了,嘈杂的声音也逐渐消散。起初还有人说上几句话,但这声音很快也被深深的寂静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