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10页)

“我是担心,只我一个人,就算是孙猴子,也不敢保险不栽跟头。真栽了跟头,我又不比人家孙猴子,还有个花果山水帘洞。”

“谁说只有你一个人?”小玉偏起脑壳和脑壳后边两根又粗又长的“马尾巴”。

“还有谁?”

“……秋玲啊。”

“谁?”

“你那个相好的呗!”

羸官好一段时间里悄悄恋着秋玲,小玉用她特有的敏感,早已瞧出了眉目。

羸官的脸倏地变了颜色,灰冷黑沉,牙根咬了几咬,总算没发作,却跳起,径自离去。

小玉吃了一惊,眸子里随即闪出了灿烂。她追上,和解地说:“算我睛说行了吧?我的意思是不只你一个,还有别人。比方,我。”

“你?真的?”

“不相信?”羸官不知道,为了鼓动他去当那个孙猴子,小玉已经去小桑园考察过几次了。

“那可太好啦!”羸官一阵兴奋却又一阵忧虑:“那肖奶奶知道了,能同意啊?”

小玉嗔怪地白过一眼:“还是个男子汉哩!咱不会先不说,等成功了再告诉奶奶!”

“哎呀!”羸官满面温怒旋即返去,一个高儿蹿起,折下一枝盛开的木芙蓉。

他把木芙蓉罩到小玉头上,趁她高兴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那个馋人的、红透的“香蕉苹果”上,狠狠地啃了几口。……羸官踏上小桑园领土时,那片领土上空正奏着无声的哀乐。吴正山用刮脸刀片割断喉管。被救过来后,说话如同拉风箱,老伴孩子也得仔细听着才能分辨出来。

羸官找到他家里时,他以为又是法院来传讯的,五十几岁的人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听完,并且终于听懂了羸官的话,吴正山只笑了几声,又号啕起来:“小兄弟啊!我不能再害了你,不能啊!……”

直到羸官把承包条件说了两遍,一再声明要签合同,合同实现不了愿负法律责任。吴正山才猛地双手搂住羸官的脖子,说:“小兄弟,你干,你干!你要是救了你老哥,救了小桑园几百口子老小,你老哥不在村头上给你坚个三丈高的碑,就算是大闺女养的!”

工作终于开始了。小玉在铲除了荒草的厂门口竖起“龙泉饮料厂”的标牌,并着手招收工人、清理机器。羸官的任务是跑外。他的第一个目标是留下话把的副县长方荣祥。方荣祥是蓬城经济工作的“大拿”。当过工业局长、商业局长、经委主任,五十几岁的人,依然一头青丝,精力魄力过人。他去小桑园只是顺路,留下的那些话也只是顺口而出。但他与羸官只交谈了五分钟,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伙子,认定这是个能干出一点事情来的人。

“说吧,我能帮你什么忙?”

“贷款,我需要马上拿到十万块钱。”

难题!信用社正在追逼,法院正在传讯。

方荣祥还是很快应了下来。

“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又问。

“……还有,”羸官带着几分冲动地注视着方荣祥信任和期待的目光,“要说还有,就是等龙泉饮料打出牌子后,请县长一定去品尝品尝。”

方荣祥笑着,又问:“工程师也不需要?我这里可是有几个货真价实的。”

“谢谢县长,我们已经有了聘请对象。”

“谁?哪里的?”

“刘沟西夼,苏立群。”

“哦!”方荣祥拍着脑壳,“就是那个过去孔祥熙的什么总经理,要价很高,又没有谁愿意要的‘棺材瓤子’吧?”

所谓“要价很高”,是这个因政治问题被赶回老家多年的、孔祥熙当年一个公司的总经理,对于要请他出山的人的要求:一,有事业心能干事;二,年富力强;三,从善如流肯放权。所谓“棺材瓤子”,是那年有人向岳鹏程推荐这个人时,岳鹏程一听七十有二,当时送给的一个俏皮而又轻蔑的绰号。一次意外机会,羸官曾经以好奇的心情与那人做过一次闲谈。结论是:经纶满腹,非寻常之辈可比。羸官本想跟方荣祥解释几句,又觉得没有必要,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选这么个人。意欲何为呀?”方荣祥显然很感兴趣。

“我需要技术,更需要管理和经营。只要他再活两年,我就不会亏本。”

“嚯,有见识。你这分明是国共合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