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5页)

一间间按摩室、餐室和大中型宴会厅;像那天我们吃西餐的地方至少还有五六处。健身房的设备超一流,泳池的一汪碧水让长期居住在一座干燥之城的人心上一动。最吸引我的还有一个体检室:里面装满了进口的各种自动检测设备,它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将人体的许多指标以数值表达出来。“这是全市惟一的一台,连中心医院都没有。”陆阿果炫耀着。拐过一条长廊,是一个个棋牌室、小型赌场,里面的角子机之类看得人眼花缭乱。“你想玩一把吗?想试试运气?”我摇摇头。“想玩就给你一把筹码!”我拒绝,走开了。

“这么昂贵的设备,还有整个的这座院落,要日常运转下来开销会大得不得了,你的老板有那么多钱往里赔?”我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陆阿果反问一句:“谁是我的老板啊?”

“你自己?”

她合手大笑,一对大乳房抖得厉害,下意识地用两手托住,“我还没有混这么阔,不过借你的吉言,也许真会有这么一天呢!你没有记性,忘了我以前告诉过你,它的所有权是东南部城市的。他们根本不是为了赚那几个小钱,你想想,多交几个像样的朋友,这是再多的钱都买不来的啊……这样的朋友一多,再有钱的主儿都会围上来,大老板们从来不吝啬钱,他们愁得倒是有钱花不出去。那个穆老板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来这里没有几次就喜欢上了……”

“他更喜欢这里的姑娘吧!”

“我的姑娘个个都好,这你看对了,男人在这方面眼力就是好。不过我的姑娘可都是正经服务员,她们不是下三滥。”

“因为她们都像你,她们找了个好师傅!”

陆阿果对这句讽刺挖苦竟然听不出,或者根本就不在乎,兴奋得一下抱住了我,剧烈摇晃着:“好样的啊,真是打小一块儿的老乡啊,你怎么那么懂得我呢?”她的兴致突然高涨起来,一时不准备松手,身体把我顶到了走廊墙壁上……这样直到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才放开我。她嘴里咕哝:“多好的姑娘啊,全是一个一个从东部挑来的,个头要在一米七以上,矮了不行,俗话说‘身大力不亏’,对老板对首长都不能太客气了,要用大个儿的对付他们……这样他们就会谦虚一点儿……”

我想象不出那些人怎样“谦虚”。我说:“无论怎样,无论他们谦虚还是骄傲,你们都得为他们服务。”

“那倒是。哪个社会都是这样,都要有一些好姑娘为他们服务,为这些像模像样的混蛋服务。”

我直眼逼视着她:“我们以前不是一直承诺,要从根儿上干掉这样的社会吗?”

她又一次笑得浑身乱抖:“是吗?‘我们’?‘我们’又是谁?那都是扯淡吧……”

“我们”是谁?她不经意间问了一个多么致命的问题!本来没有比这个再容易回答的了,可这会儿我真的回答不出了。

出了主楼,她再次让我去那间怪模怪样的办公室,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我说算了吧,我已经被你折磨了几十年,这会儿腿都拖不动了,你还是饶了我吧!“你多么幽默,你真是幽默啊!可见这些年里你长了多少学问——咱以后多联系吧……”她没有什么恋恋不舍,一挥手与我告别了。

梅子近来没有过多地谈起父亲,看来她真的不太担心,对自己的父亲有足够的信心。通过这次阿蕴庄之行,我对岳父的信心也大为增加,因为在极为关键的时刻,他毕竟能够说出一句“这不可以”。是的,简单的几个字,却不总是那么好说。这天傍晚,梅子突然凑到我的耳旁,有些神秘地说:

“你去看看吧!”

“去哪里?”

“父亲那儿……他们要给吕南老一幅画,让父亲转交。”

我第二天即约了阳子一起去了。岳父像面临一场重大的战役,站在军用地图前剧烈思索,一脸严肃。他的写字台前就挂了那幅画,很小的一幅。我凑近了一看就觉得熟悉:这是我们在收藏馆见过的,阳子指出的那张“赝品”。我和阳子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岳父搓着手:“我知道这很贵的,太贵重的东西,吕南老绝不会收的。”阳子看看我,说:“哦,这画嘛,是很适合送人的……”“为什么?”老人皱起了眉头。阳子伸手指点着:“瞧画得多好啊。再说艺术本来就是无价的,不能用钱去衡量……”

从岳父家出来,阳子马上说:“你去阿蕴庄了。”我惊奇他的消息这么灵通。他低下头:“我们又在一起了。我们都有些忍不住……不过最后的一刻我还是停下来,因为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警告我,这不可以!”我拍拍他的后背。我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我这会儿鼻孔里突然溢满了栀子花的气味……仿佛又坐在了那个废弃了的饲料场里,她就坐在身边。我轻轻呼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