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5页)

就是怀着这样矛盾痛楚以及复杂的心绪,我又一次走进了这个院落。

陆阿果与我待在她的那个宽大凌乱、气氛十分怪异的居所里,只一会儿就扬扬脚踢飞了皮鞋、甩甩手脱下了外衣,赤着脚穿着薄薄的内衣,在屋里走来走去,懒洋洋地。我想问她一句:为什么在那天的宴会上她会成为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人,而现在竟会变得这样懈怠,就像一摊泥似的?她浑身的肉都哆嗦松软,半躺在沙发上,眼睛也歪斜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不停地打哈欠。“你困了吗?”她听了嘻嘻笑:“我想困你。”我脸上一阵刺痛,转脸向着窗户。她依旧说着:“小时候你像只小驹子似的,别看个头小,凶着呢。真像俗话说的,‘胡椒虽小辣死人啊’,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被你糟蹋了……”我这次不得不严正地指出:“你记错了人。那不是我。”

陆阿果一愣,然后很快笑了,和和气气地走过来,抚摸了一下我的后脑:“是啊,你没有,你被别人欺负了——反正都是一样……”说着紧紧缚住了我,伏在我的背上。她不知什么时候下身完全赤裸了,蠕动不停,嘴里咕哝着:“快回到年轻时候吧,快吧……”我推开了她。她用了很长时间才算冷静下来,叼上烟说:“就当你是个没良心的家伙吧,我也不怪你——咱们缘分深了去了!你说呢?”

她总是让我回答。我没有与之纠缠深与浅的问题,应付了几句,就切入艺术收藏馆的话题。她对在我耳边小声问:“你说那个老板,就是那个年轻人,帅不帅呀?”我点点头,但心里认为那个年轻人眉眼尽管不难看,但并不让人喜欢;而且长得也太单薄了,那腰像小女人一样细。陆阿果继续贴着我的耳朵说着:“我在他住进来的第一个星期就把他睡了。”我点头:“这完全可能,你是一头母熊。”“哟,我有那么胖?”“主要是凶猛。听说母熊在发情期是很厉害的家伙。”

我提议出去转转,她同意了。我还是第一次随上她各处参观一下。她出门后就庄重了许多,有时在那些小姐们面前一脸冷笑。这种笑容就是“老鸨”们才有的?不,我怀疑这是她的独创。她用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君临一切,把一个阿蕴庄玩弄于股掌之上。“你如果想要哪一个就吱一声,这里咱说了算。”我说你想到了哪里。她立刻停住脚步乜斜着我:“别以为我是小肚鸡肠的人。再说你也别委屈了自己,都这么大了。以后想干点儿什么也晚了。”我回她一句:“真有敬业精神。”“你也别把我们想歪了。你以为这是黄色场所?这是最高档的餐饮娱乐健身一体化,实行会员制——不是我们的会员,就是钱再多也不接待。我们接待过的人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个,他们来这里主要是休息,难得对女人感兴趣——有的劝上半天才应付一下,有的连眼都不转过去。像人家穆老板,基本上不沾女色的,除非两人有了大感情……”

我在一处冒着白色蒸气的地方站住了:“穆老板?那么收藏馆里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陆阿果哼一声:“姑娘家哪有不喜欢穆老板的?酷得要命,又是东家……后来他们总算有了点儿感情,这才让她陪了陪……”

我趁热打铁问下去:“那些老同志呢?他们会怎样?”

她哈哈笑,笑弯了腰:“你岳父让姑娘们按摩,舒服极了。他走路也愿意让小姐搀着,其实他自己能走的。收藏馆那个小子调皮,暗中指使小姐按摩时下手,趁着老人痒痒的就动动他——谁知你岳父不愧是战争年代过来的人啊,一把推开了小姐说:‘这怎么可以呢?’很严厉呢,小姐哪见过这样的人,立马把手从下身拿开,吓得一动不动了。”

我一颗心总算放下来。她笑眯眯地在一旁观察我的脸色,然后出其不意地动了我一下——我马上推开了她:“这怎么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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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阿蕴庄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晦涩。我们进入了一间带玻璃顶的大型浴室,水波阔大宛如小型泳池。四周是床和躺椅,还有热带植物之类。一旁的储物间里有大量的饮品,比如苏格兰威士忌和法国白兰地之类。几个穿了超短裙的高个子姑娘在池边走动,头上戴了和网球手差不多的大檐帽。她们对我微笑,陆阿果就朝她们扬扬手。她讲解说:“这里一次只招待一位客人——如果是重要客人的话,其实一般化的客人我们也没有;除非由几个客人自己提出来一起洗,那时就扑通扑通一块儿跳下去。这时几个小姐都得下水,给这个搓搓给那个搓搓……如果是一个客人,她们就把他抬起来往水里扔——当然太老的同志就免了,呛了水不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