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长城 第十章 布谷声里(第4/5页)

“今天,老邓这个节目精彩。我看比他那年春节装傻小子还够味哩!”

徐芳一伙人也忍不住笑了。

周仆一扭头,看见徐芳他们,就赶过来握手。大家也都亲热地围过来。师长立刻以主人的身份,大声招呼道:

“警卫员!给文工团的同志们搞饭嘛!”

“我们还是到文工队吃吧!”徐芳笑着说。

“你这个小徐!”师长说,“这里还不是一样呵?快放下背包洗脸去!”

警卫员拿了几个洗脸盆放在井边。这是一眼泉水井,清澈极了,里而放着一个大瓢,一探身子就可以舀上来。徐芳一行人就在井边放下了背包,乐器。干部在那边刚着小桌打起了扑克。周仆在一边悠闲地散步。

徐芳洗过脸,就站在一边,掏出杨雪送她的小红梳子拢头,周仆望望她,笑着说:

“小徐,我看你比以前结实多了,脸也有点晒黑了。”

“晒黑点好。”她笑着说。

“怎么晒黑点好呢?”

“晒黑了,人们就不说我是新兵蛋子了。”

“看,还是小孩心理。”周仆笑起来,说,“你们这次收获不小吧?”

“收获大极了。”

“材料收集得不少,是吧?”

“不,不仅是这个,我觉得战士们真可爱。”

“什么地方可爱呀?”

“什么也可爱。灵魂,姿态,体格,都很美。”

说到这儿,周仆从上到下望了这位女孩子一眼,不胜感慨地想道:“革命战争真是锻炼人!自从认识她,到现在不仅个子长高了半头,思想也提高得多么快呀!”他点点头说:

“小徐,我看你入了门了。”

“怎么叫人了门呢?”徐芳诧异地问。

“因为衡量一个知识分子,最主要的就是看他同工农群众的关系,同工农群众结合的程度。这是主席讲的。”周仆解释道,“当然这个锻炼的路程很长。一个知识分子要想锻炼成比较健全的革命者,至少要过三关……”

“哪三关哪?”徐芳感兴趣地问。

“这不过是我个人的体会。”周仆笑着说,“第一个,恐怕就是劳动关:第二个,就是生死关;第三个,就是名利关。前两关都过了,第三关也未必过得去。不扔掉那些私心杂念,还是会在生活的礁石上碰得粉碎。……”

徐芳陷入沉思里,拿着小红梳子的手停住了。呆了半晌,说:

“过这三关我都有决心。就是很可能我还没有过去。……就拿第一关来说吧,刚入朝那会儿,一行军就露了馅儿。要说背的东西比战士轻多了,一个背包,一个米袋,一把提琴,加上我那几本书,也不过三几十斤。有一次,碰上军里政委,政委说:小徐呀,今天路程可远哪,行不行呵?把你那背包放到我马上吧!‘当时,我一口就谢绝了。哪知道下半夜,爬过一个大黑山,就走不动了,就好像我这背包有千百斤重似的。我心里就后悔了,刚才不把背包放在马上,现在想放也放不成了。趁大家休息,我就跑到僻静处,想偷偷地来个精兵简政。把不必要的东西扔掉一些。可是翻来翻去,哪些是不必要的呢,牙膏、牙刷吗,不用说是必要的;香皂吗,也不能扔,何况就剩了半块;扔掉被子、鞋子吗,那怎么行?米袋自然可以扔,可是第二天就要红着脸上吃别人肩上的东西,多可耻呀!剩下的就是我那把提琴了,可这比我的小命还重要,丢掉它,我还到前边干什么呀!想到这儿,我就把所有的东西统统背上,追上了队伍。……咳,提起这,真要臊死人了。”

徐芳低下头羞怯地笑了一笑。周仆也笑着说:

“这是个锻炼过程嘛!”

徐芳接着说:

“你说的第三关,我也许还没轮到;第二关我倒有些体会。去年冬天,我到前方来,公路桥炸坏了,只有铁道上一座悬空桥。这座桥有三十几米长,下面有四五层楼房高,两边没有栏杆,枕木之间都是牵的,往下一看,是滚滚流水,我的头就蒙了。当时我想,只要一脚踩空,我这个小命就玩完了。可是我看到战士们毫不犹豫地刷刷地踏着枕木闯过上了,我就叫着自己的名字说:小徐芳呀小徐芳,你看战士们多勇敢哪!你不是要锻炼吗,你是怎么锻炼的呀?’我这么一狠心,一咬牙就踏上了桥板,你说呢,也就过来了。”

“对,对,就是得有这股狠劲儿!”

“政委,”徐芳迟疑了一下,笑着说,“你不也是知识分子么,你是怎么锻炼的呢?”

“我?还是得感谢党,感谢这个时代,感谢工农同志。”周仆笑着说,“至于说主观上,也得靠你说的那股狠劲儿嘛。对待自己的缺点和弱点,我的体会是,决不要客气,要抓住它不放,经常发起进攻!另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向工农同志学习,具体说,我从老邓身上就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