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韩国烧酒,乳房自查(第2/5页)

“是那个身材很好的小红?”柳青问。

“你怎么不问亲手摸司母戊大方鼎有什么快感呢?”我反问。

“我只对新中国感兴趣。”柳青看路,不看我。

柳青的车开得快,有缝就钻,勇往直前。我左手斜伸扯动安全带,斜插入带扣。

“不信任你姐姐?”柳青问,眼睛看路。

“信。港台片看多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刚拿了F1驾照。”

“正好在长安街上试飞。”

“各项准备完毕,请求起飞。”

“允许起飞,注意街边嘬冰棍的老头和报摊。”我想也没想,说。

车在国贸桥下左转,从南往北开在东三环上。经过七八年的建设,这条我中学时天天骑车经过的路,已经有点洋洋自得的资本主义新城镇的气息了。我和柳青很早以前在饭桌上就讨论过,她说她喜欢北京,尽管她祖籍南方,尽管北京对于皮肤是灾难,尽管北京八百年前建都的时候就是给骑兵方队或者坦克集群通过的而不是给居民设计的。不带3M口罩或者军用面具走在北京街上,仿佛走在茂密的砂纸森林和倒刺儿海洋里。我说我喜欢的城市有个共同点,就是淡定从容,不为所动,傻屄到了里面很快就平静了,有了比较清醒的自我意识,牛屄也很快就扎紧裤裆了,不没事儿就和别人比较长短曲直粗细了。比如北京,看着大马路仿佛岔开的大腿,一个声音低平地说,来吧,指不定谁搞谁呢。甚至上海也有自己的淡定从容。真正老上海,打死不离开上海,连浦东都不去,浦东不是上海,香港就是渔村,只要弄堂口没架着机关枪,早上起来,仔细梳完头都要去吃一客生煎包。我给柳青指,东三环路上,北京最像阴茎的大厦。柳青说:“你看什么都像阴茎,其实圆柱体属于自然的基本形态啊。自从听过你的比喻,开车每到这个路口都别扭。”过白家庄的时候,我给柳青指我的中学,说,自从我离开,学校的阴邪之气就消散了,出了好几个北京市高考状元。我给柳青指我初恋家原来住的六层楼,说,我中学上自习的时候,那个楼距离我的自习教室不到八百米,我书看累了就朝那个方向眺望,她睡觉的房间发出粉红色的亮光,比路灯和星星和月亮都明亮,我闻见她新洗的被单上残留的洗衣粉香气和她十七八岁奶糯糯的香甜。

柳青慢慢地说了一句:“你学精神科了吗?你知道安定医院吗?我看你是该换个城市呆呆了。”车象豹子一样,踹直后腿,超了前面一辆“京A·G00XX”。

柳青按了汽车音响的播放键,放一首唠唠叨叨的英文歌,就一个节奏,我听懂了一些,说是我只是一个水牛战士,在美洲的心脏,被从非洲偷到这里,来了就打仗。

柳青问:“韩国菜你吃吧?”其实不是问句,她在亮马大厦门前停了车,领着我走进大厦二楼的萨拉伯尔。

柳青也不问我吃什么,叫来服务员,不看菜单就开始点,我在一边没事干,看着服务员的朝鲜民族装束,想起裤腰带绑到腋窝的国家领导人,接着抽还剩下的金桥烟。

“喝什么?”柳青点完菜问,看着我的眼睛,这次是真问了。

“你开车呢,别喝了。”

“今天喝酒是主题,你总讲你和小红小白小黄喝酒,我想看看你是否比我公司的销售能喝。我就住在附近,今天车就停这儿了。吃完饭,如果我喝多了,你扛我回去,我九十斤出头,不沉。”

“朝鲜人喝什么?”

“烧酒。”

“好,就喝他们自己的酒。”

烧酒原来是用类似喝二锅头的小玻璃杯喝的。两个杯子刚倒满,我正在想第一杯酒是祝柳青越来越有钱还是越来越漂亮,有钱和漂亮好像都不能让柳青兴奋。旁边一个大包间酒散,一堆高大的老外和几个亚洲人往外走,后面几个拖着一个不愿这么早走的老外,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一两瓶没开的五粮液。那个恋酒的老外穿着西装、领带摘了一半,歪挂在胸前,嘴里一直用带一点口音的中文念叨,“美女,喝酒”,“美女,喝酒”。他看到我和柳青面前有倒好的酒,一个大步迈过来,举起我面前的杯子,对柳青说,“美女,喝酒”,然后仰脖子干了,酒杯重重地落在桌面上。柳青下意识地举杯,一仰头,也干了,隔着这个老外的后背,我看见柳青精细盘制的发髻和仰起来的粉白的脖颈和下颚。发髻经过一天北京初夏的大风,一丝不乱,脖子和脸颜色涂抹得一样新鲜,过渡自然。我相信,古时候,有男人会为了摸一下那个发髻而不惜被剁掉一只左手。柳青干完杯,酒杯口向那个老外微微倾斜,执酒杯的右手小指向外上斜翘,双眼平直,看着那个老外,示意他酒杯见底了。老外微笑点头,说了声,“谢谢”,把手上的五粮液递给我,又冲我说了声,“谢谢”,然后消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