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3页)


  “我的天,咱这是要雇长工了吗?”
  门门说:
  “按劳取酬,咱那儿是剥削他了?这是国家政策允许的,你怕什么呀?我到丹江口市郊区去,人家有买了拖拉机的,司机全是雇的呢。”
  才才说:
  “丹江口市是丹江口市,咱这儿是咱这儿呀,咱心可不敢想得太大了。”
  “咱这怎么啦?咱这儿不是中国啦?”
  才才拿不定主意,把这事说给了王和尚。王和尚当时也吓了一跳:
  “吓!这门门敢情是狼托生的?怎么敢想到这一步去?!他是在外面跑得心大了,我的天,看老牛屙尿,把小牛尻子挣扯了!这么下去,人心没个底,不知要闹到什么田地?甭说政策允许不允许,就在咱这地方,财都叫你发了,村里人不把你咬着吃了,也把你孤立起来活个独人。不该咱吃的咱不要吃,不该咱喝的咱不要喝,咱堂堂正正的人,可不敢坏了名声!我当初就不同意这事,门门是咱能靠住的人吗?他执意要这样,让他干去,咱一步一个脚印子要踏稳实。咳咳,这门门不得了,他小子是没吃过亏呢!”
  才才听了王和尚的话,越发胆怯了,便打乱了门门的计划:不但坚决不雇用帮工,而且将粮站的合同缩减到一半。
  谁知道这样一来,粮站竞辞退了全部的合同,和荆紫关上另一家有电磨机的河南人挂了钩。门门四处活动,提着烟酒,又摆了几桌饭菜,重新去交涉、订合同,结果花销了四五十元,仍毫无效果,一气之下,他和才才红着脸大吵了一顿。合作不成了,小月气得哭了一场,去给门门说好话,门门说:
  “算了,我和才才合不来呢。”
  “叫你们合作,就是想让你承携他哩嘛!”
  门门说:
  “小月姐,我哪儿敢要承携他哩?挣钱多少,我倒无所谓,可他老防着我,总害怕我把他引坏了,我何必让人家受这种折磨呢?我门门也不是见崖就跳的人,我是胡来吗?这么大个村子,为什么只有我门门一个人订了《人民日报》,我就害怕我走错路,可我哪一点犯了政策了,我竞让人这么猜疑我?!”
  门门说着,眼里竟有了泪水。
  小月再不劝说门门了,倒凶狠狠地说:
  “门门,就照你的主意来,散伙好了!有箍盆子箍碗的,没有箍人的,才才不听我的,我也算把心尽到了。你自个去闯荡你的吧!”
  结果,电磨机就转卖给了老秦。老秦并未安装,却转手出卖给了外公社一个人,从中净落了六十元钱。门门和才才也各自怨恨,裂痕越发加大,从此更没有了共同语言。
  这时期,汇居在这条石板铺成的小街面上的三省社员,以各自大队的名义出面,联合召开了几次会议,针对夏季受早的教训,决定要联合修复山窝后的水渠和渡槽。因为地分到户,便要求各家一起筹款,一起出劳力。才才和王和尚就作为第一批劳力到十里外的工地上去了。
  小月留在家里,整日在渡口上忙活,吃饭的时候才回去胡乱地凑合。那头病牛,苦得才才娘一天几次过来添料饮水,拌草垫圈。
  这一天,雨下得很大,小月收了船,在家里歪到炕上看书。门门来了。坐在炕沿上对她说;
  “小月姐,有件事我想请你出主意哩。”
  小月倒笑了,说:
  “请我出主意?你真会说话!”
  门门说:
  “真的,小月姐,我心里可乱成一团糟了。我本来不想来找你……”
  “我是老虎呣,你还吓得敢找我?”
  “这叫我怎么说呢?我真恨不得变成一只喜鹊,也住在那梧桐树上,天天能看着你,可……”
  “怕才才?”
  “我不怕他,我怕你。”
  “怕我,我啥时恶过你了?”
  “我怕你再得病……”
  小月顿时心“咚咚”跳起来。
  “贫嘴!”
  她说过这么一句,却低了头,连气儿都出得细了。
  “门门,到底是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老秦叔昨日对我说,他有一个外甥女,蛮不错的,要给我介绍。你说怎么办呢?”
  小月似乎吃了一惊。在这一刻钟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门门会有一天要订婚的!她看着门门,闭合了眼睛,心里想:是的,门门要订婚了,他真的要订婚了,在他面前,有多少姑娘在准备着抢走他了!今后,都有了家,更不能常在一起说话了。
  但她却很快冷静下来,看不出一点意外的表情,说:
  “这是你的事,你拿主意吧。”
  “我不大愿意。”
  “不愿意?”
  “我想我是不会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