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小里和周小贵(第3/9页)

妇女拍拍油布篷角落里的一张木床,这样说道。小里注意到床上的被褥是黑白两色的新平纹布,图案是环形的,让他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小贵立刻就将包袱放在床上,在床边坐下了。她显得很兴奋,口里不住地念叨着:“瞧,瞧,这就是新家!哈……”妇女问小贵还有什么要求没有,小贵说没有,因为她觉得一切都安排得太好了。妇女说,既然这样,那她就先走了,以后有问题可以找她。这时小贵就冲着她的背影说:“不会有事的!”

小里埋怨小贵说,这里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身上都臭了。小贵吃惊地反问他说,难道没看到小河?有胡杨的地方就有河嘛。

后来他们就打开包袱,拿了衣服去河里洗澡。河里的水有点冷,但顾不得那么多了,必须把身上洗干净。两人正洗着,有人在岸上叫他们的名字了,那人很焦急的样子,是谁呢?他俩胡乱洗完了,赶快躲到隐蔽处去擦干身子,换上衣服。这时那人己到了跟前。

“我是老启,院长叫我来接你们去招待所的,你们跟我走吧。”

周小里感到这个人浑身散发出朝气。他脸上红通通的,年纪虽己不小,目光还像儿童一般活泼。他很纳闷,院长怎么认识他们的呢?招待所又是怎么回事呢?他想,也许等会儿就会水落石出的吧。

他们拿了那个包袱,随着那汉子走到工地上,然后穿过工地,来到一片悠静的树林。小里看见小贵眼里充满渴望的样子。招待所在树林的尽头,一会儿他们就进了大门。里面静悄悄的,汉子带着他们绕过那些花坛和灌木,来到一座楼里面,上到二楼,进了一个房间。房里没有其它家具,只在房中央有一张床,床上的被褥同他们在油布篷里那张床上看见的一模一样,也是黑白两色的平纹布,也是环形图案。小里看了那种图案就有点头晕,但是小贵还是很喜欢,抚摸着被褥反复说:“好!好……”有人在外面走廊里叫老启,老启出去了。

“我就像回到了老家一样。”小贵说,“其实呢,我只是从妈妈口里听说过老家,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她又说她很喜欢被子上面的那种图案。她还将被子打开,将自己的脸贴着那种图案。这时老启又回到了房里,他看着小贵,很感动的样子。他说:

“刚才是院长叫我,院长让我照顾好你们。这里很美,对吗?”

“美极了!”小贵响亮地说。

小里却在想,院长为什么不露面呢?

“我们的院长是个女人,她关心每一个来投奔她的人。不过有时候也有照顾不周的事情发生,那时她就会叫我去帮忙。比如刚才,工地上就有人来捣乱。当然,这种事一发生,就有人报告了院长,院长就派我来了。工地上的那些人是些乌合之众,他们想将你们引上邪路。那个地方俗不可耐,成天吵吵闹闹的,你们如果陷进去就出不来了。这里是不一样的,院长希望你们呆在这里。刚才院长没有进来,因为她头痛又犯了,头顶放了一个冰袋,样子不雅观。她老是在头上放一个冰袋,她真是个坚强的女人。”

小里略微想象了一下头上放一个冰袋的老妇人的形象,立刻就全身抖得像筛糠了。小贵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冷。老启还在说话。

“我的名字叫启明,可能我是启明星变的,哈哈!”

院长又在走廊里“启明、启明”地叫,启明就起身道别了。他出去以后,小贵就奔到门口去张望,她看到了全身罩在一件黑袍子里头的院长。院长一边走一边对启明说着什么,很亲密的样子。

小贵回到床边,坐在褥子上。

“没想到啊。”她说,眼睛一下发了直。

“什么没想到?”小里心有余悸地问,他身体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我们一直在那老女人手心里。”小贵的语气无比沮丧。

但仅仅只过了一会儿她就振作起来了。她铺好床,让小里躺下,说她要出去一会儿,要他先休息。可能是因为太累,小里一躺下就睡着了。

小贵来到了新修的花坛中间,坐在石凳上吹风。这是个高地,她向前望去,她的视线居然顺利地到达了雪山。她看到山半腰的墓群在蠢蠢欲动,像一些苏醒过来的兽。她回想起这些天的劳累,不由得百感交集。是啊,这里就是她和小里的归宿了,她还要什么呢?她的腿在隐隐作痛,可是心里涌动着希望。她想,也许院长一直就掌握着所有人的动向吧。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说明她和小里是有人照顾着的。先前从火车上跳下来,躺在那片乱草中的时候,她就感到了这个地方的空气对小里的心脏极为有利。后来巡警出现了,她不但不害怕,心里还有点高兴。她一下就将那张门推开了,后来又昂着头从巡警的面前走过去,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事做不到!想到这里,她站起来将四周观察了一下。招待所处的地势确实很高,往下看去,看到那条马路时,她产生了悬浮的感觉。也许这里原先是个小山包,将山包铲平后修了这几栋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