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吗(第3/5页)

也许是当时缺乏经验,每当行人表扬过某个编号的佳丽之后,年轻气盛的我就会把自己当成评委,吐槽该佳丽。比如:“你不知道吧,她笑起来,牙齿很不整齐”、“半身照确实还行,人只有一米五”、“她有男朋友了,而且谈了很多年了”。

要命的是,我又赶在了直播时送播出带,小曦哥没时间审核,直接将节目播出了。

可想而知,每一秒都是在扇做选美活动同事的耳光,每一句点评都是在拆台里的架子。节目刚播完,台领导就冲下来发飙。作为一个能为下属扛事的领导,他只能硬着头皮跟领导说:“我们是觉得,说一些大家听不见的声音,不要老说谁好看谁好看,用这样的方式,有可能观众更想看呢,比如故意说一个姑娘一米五,大家可能就想看她决赛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一米五。”

小曦哥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被我冷不丁绊个跟头,又因为我在背后被人捅一刀。眼看着,当年那个校草渐渐地一岁一枯很难荣。

再后来,我的身体出了些小问题,将近半个后脑勺的头发都掉光了,于是选择了辞职。等到身体好起来,又不好意思再回到小曦哥身边,就去了以前同时段的兄弟节目。小曦哥觉得我是个“叛徒”,从那以后,我们两三年没有联系。

再和小曦哥走近是我来了北京之后。

那时公司要制作的节目很多,希望能从各个电视台多挖一些人才,我自然就想到了小曦哥。当时小曦哥在湖南正风生水起,带着团队风风火火地制作新选秀节目。我在电话里跟他聊了聊北京的情况,他简单思考了一下,便答应过来看看。

后来我问:“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要来北京的?”

他说:“你傻啊,我说我要过来看看的时候,就基本做决定了。”

也是。如果一个人对一件事一点儿都不抱希望,应该是直接拒绝,根本无须考虑。

我俩在光线共事了大概有三年。

我们都是没什么朋友的人,固定的生活便是工作、家里,工作、家里。小曦哥稍微比我好一些,他的生活是工作、运动、家里,工作、运动、家里。

有时加班到很晚,他会过来聊几句,但也许因为我是他一手带起来的电视新人,我们聊天也不会太深入,彼此内心总是隐约有些隔阂。

大概是我心里认为他是我的老师,不敢和他成为朋友。而他也觉得我还是小孩,不知道如何走进一个小孩的世界吧。

另一方面,我们又是公司不同节目的制片人。公司内部各个节目常常会相互比较,这样一来,我和他的关系就更微妙了。同样的嘉宾,我们两个节目都要请,如果都来或都不来,还好。最怕对方选择性地上节目,让我俩总会有些尴尬。

不知不觉中,我和他的师徒关系越来越淡,朋友关系也是,更多的反而是同事之间的竞争关系了。

很长一段时间,远远看着小曦哥和他的团队,我都绕道躲开。每次遇见,小曦哥都会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你们的访谈又要请什么幺蛾子博收视率了?”然后他团队的小孩们就会哈哈哈地一起笑起来。一方面他是我师傅,也是我兄长,我只能笑着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另一方面,我不想让别人用这样的方式去看我的节目,所以干脆躲开。

那种感觉很怪。并不是不喜欢这个人,而是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有压力。

从湖南来北京的时候,小曦哥有一个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劝了她很久,终于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北京。但有一天我得知小曦哥和女友分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潜意识里我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小曦哥的感情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天晚上十一点多,他还在办公室,我走过去,说了句:“你和她分手了吗?”小曦哥抬起头,眼睛里都是血丝,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 “你就是个灾星,我一定会被你害死。当初直播节目,几次差点儿出播出事故,现在听你的来了北京,老婆没了,我‘家破人亡’,你要对我负责。”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起哈哈哈,互相拍着肩膀,大笑起来。

这两个在北京没什么朋友,却希望能独自闯出一方天地的人,因为一件落魄的事,突然拉近了距离。

后来的后来,就如前文写的一样,他和张老头回福建创业,我们鲜有联系。微信流行之后,我们有了彼此的号码。很少聊天,不是因为没话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偶尔会给我点赞,都是我发运动或跑完步的内容。他说:“小子,不错哦,下次一起约着跑马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