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第6/8页)



她抓着高马的手,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中年干部呷了一口啤酒,挥舞着胳膊喊:史大~~林啊,史大~~林——



大屁股吉普车在黄麻地边缘上颠颠簸簸地行进着,杨助理员伸手拍拍司机的肩膀说:

伙计,停车!

司机一拉车闸,吉普车怪叫一声,煞住了。

杨助理跳下车,说:

老大,你们不下来轻松轻松?

大哥推开车门,跳下车,往前一踉跄,站定,身体上下伸缩着。二哥推了一把金菊,说:

下去!

金菊的身外坐着高马,她的肩膀紧靠在高马的肩膀上。

大哥在车下喊:

下来!

高马弓着腰跳下车。金菊也被二哥推下车。

又是日上三竿时分,苍马县农民种植的大片辣椒遍地流火,一片血红。黄麻地坦荡如坻,一望无际,鸟儿无声无息地在黄麻梢头上滑翔。望着这些黄麻,金菊心里竟出奇地平静了。她好像早就朦朦胧胧地看到了今天的情景,现在,一切都清楚了,该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她的双臂被麻绳捆在背后。他们还客气,只绑住了她的手脖子。高马被五花大绑着,细麻绳深深地煞进了他的肩膀,使他的脖子长长地探出去。看到高马的样子,她心里很难过。

杨助理往黄麻地里走了两步,毫无顾忌地掏出xx巴,撒着尿,回头说:

老大,老二,你们姓方的都是些十足的窝囊废!

大哥张口结舌地看着杨助理员。

连妹妹都让人拐骗跑了,你们这些笨蛋!要是我,哼!杨助理员狠狠地瞪了高马一眼。

没用杨助理员再说什么,二哥就冲到了高马面前,攥紧拳头,对准高马的鼻子捣了一拳。

高马惨叫了一声,连连倒退三五步,才勉强站稳了脚跟。他的胳膊抽了抽,好像要抬手去抹脸。他一定被打晕了,忘记了胳膊已被捆住。

二哥……你不要打他……打我吧……金菊哀求着,往高马身上扑。

二哥飞起一脚,把她踢进了黄麻地。她和着黄麻倒下,打了一个滚,捆住手腕的绳吐噜噜滑开,她团起身,抱住了小腿。腿骨钝痛,她想这条腿大概断了。

饶不了你!二哥骂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骚货!

高马脸色煞白,两道黑血从鼻孔里流出来。那血淅淅沥沥地流着,血色由黑渐变为鲜红。

你们……打人犯法……高马断断续续地说,他的脸上肌肉抽搐着,连嘴巴都歪了。

你拐骗人口,才是犯法!杨助理员说,你拐骗活人妻,拆散三对夫妻,该判你二十年徒刑!

我没犯法!高马晃着头,把鼻血甩出去,坚定地说,金菊并没和刘胜利登记结婚,因此她不是活人妻,你们强迫金菊嫁给刘胜利,是破坏《婚姻法》!要判刑也只能判你们!

杨助理员撇着嘴,对方家兄弟说:

好一张硬嘴!

二哥挥着拳,对准高马的肚子捣了一拳。高马叫了一声亲娘,腰弓成虾米形状,前踉踉,后跄跄,一头扎在地上。

大哥和二哥跳到高马身边。二哥用结实的大腿踢着高马的肋,踢着高马的背。二哥练过武功,每天晚上都在打麦场上练。他的每一脚都使高马翻几个滚。高马团着身,哀号不止。大哥也想踢高马,但残腿难以支持身体,等他举起腿来时,高马已被二哥踢到别处。大哥总算踢了高马一脚,但用力过猛,自己也被闪倒,趴在路上,半天才爬起来。

你们别打他……是我要他领我跑的……金菊扯着一株黄麻滑溜溜的秆子,爬起来,脚一触地,腿骨上的剧痛电流般上冲脑际,她又跌倒了。她干嚎着,手把着黄麻,往路上爬。

高马在土路上翻滚着,脸上沾满了血与泥。二哥毫不留情地踢着他,好像踢着一个沙袋。二哥每踢一脚,大哥就像弹簧般在路上跳起,嘴里呐喊助威:

踢!狠踢!踢死这个驴杂种!

大哥的脸歪扭着,浑浊的眼里泪汪汪的。

金菊爬到路沿上,手拄着地站起来,歪歪扭扭往前走两步,又想往高马身上扑。二哥跳起转身,凌空一脚,正中金菊小肚子。金菊嘴里发出呱一声怪叫,疾速地滚进黄麻地里。

高马已经不能出声,但尚能翻滚。二哥依然一脚接一脚地踢着他。二哥脸上挂满汗珠。

你们把他踢死了啊……金菊又爬到路沿上来。

杨助理员拦住二哥,说:

行了老二!够了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