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时期的屋檐(第2/2页)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语文老师,她看着我,认真地问了我一句:“你是说认真的?”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她就再也没说什么了,挥一挥手,让我走。

在开完家长会以后,妈妈拿着一封信就回来了。那封信是老师让我们写给父母的,主要用于总结和保证。

那时候我天天上课看文言文版本的《三国演义》,感觉语言风格一时扭转不过来,写信也用了半文言文,那封信开头第一段写道:“昨夜入梦,现一鹤发童颜老者,拄杖而来,其曰:汝智歹,遂学无所成,皆因早产所致矣;呜呼,不可强求。听罢,吾梦中惊醒,竟湿了衣襟······”

妈妈对此感到很无奈,便又开始给我讲诉关于我出生那年的生死时速,并且最后都会强调,因为我之前有个姐姐,所以为了上户口,计生局还罚了7万元,是那个年代的7万元。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感到无可奈何的委屈,我的委屈来自于:

1.他们从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并且同他们生活在一起。擅自就给了我生命。

2.他们那时都是成年人了,一时冲动,造成的结果,自己总是要承担的,不能因为结果不好,就怪罪结果。所谓的冲动的惩罚。

3.往往想到以上这两点,我就已经悲痛欲绝了,根本不能再往下想了。

当我告诉他们我的委屈时,父母才终于发现,我可能真的因为是早产儿在行为和思维方面,都有点异于常人,那种怪异既无法解释,又在可见的未来里看不到任何改变的希望。所以他们的认为,在有生之年多赚点钱,不太指望我能再有多大出息。

再后来的考试,我干脆坐在最后一排和小伙伴们一起用打火机烧掉试卷,然后大喊一声“着火啦”,然后几个人成群结队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考场。

而在平时教学里,老师们都快要开设赌局来赌我今天会不会交作业了。后来我还无端端得了个叫作“闪电侠”的外号。因为每次班主任在每天的最后一节课都会点名叫我放学留下来补作业,而他只要这句话一说出口,下一秒就可以发现后门敞开着,教室里突然少了一个人。

很多同学羡慕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其实冷暖自知,没人知道的是,那段日子我总在临睡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许多一本正经的问题和烦恼,表面挂着的荒诞,只是因为一切都得不到答案而已。就像考场上胡乱写上的选择题。

有一个深夜,我在房间打完游戏,口渴出来想喝口水,听到妈妈和外婆在房间里聊天,妈妈说:“以前总是望女成凤,望子成龙的,但是现在觉得,这些不能强求,只希望他们开心快乐,身心健康就好了。”

我坐在没开灯的大厅里,沉默不语。那晚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感觉自己不需要再跟任何人任何教条作对了;又觉得累了,荒诞不羁,嬉皮笑脸并没那么快乐。

青春叛逆期就像一场暴风骤雨里的独行,需要的不是全力奔跑,也不是一双隐形的翅膀,因为暴风骤雨里,没人看得清方向。心里是无休止的碰撞,无休止的焦虑,无休止的躁动。

那时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屋檐,它对我们没有望眼欲穿的期待,没有叠加过来的压迫,没有喋喋不休的噪音,它只是呆在那里,知道你会走过来,并且早早地伸出一平方米,给你平静和安宁。当找到那个避雨的屋檐时,突然就雨过天晴,挂起了彩虹。那个屋檐也许是一个人,一件事,或者一句话。

青春叛逆期无非就是一个从懵懂走向躁动不安,最后找到宁静的过程。

后来我整个人都变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