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时期的屋檐

作为资深的“垮掉的一代”——90年生的90后,我对这句话是颇有体会的。那几年,我们是脑残也是非主流;那几年,在各大贴吧论坛,我都不敢声称自己是90后。

当时间的指针滑过1989年最后一秒钟,这个世界迎来的全新的90年代,那个年代医学发达,人们勤劳上进,开始普及了通讯设备及四轮代步工具,世界的距离变得越来越短,感觉路在脚下,天顶着天···

我的人生则是从一个乡镇小医院开始的,一位年轻的孕妇在初春坐在医生面前,医生略把一脉,告诉年轻的孕妇:“别着急,早着呢,起码还有两个多月。”

也许肚子里那个胎儿听到了,那个胎儿具备了很强的反叛意识,因为他是叛逆的90后,所以在孕妇坐着丈夫的车回家途中,他迫不及待地在肚子里蹦哒,感觉再不出来就再也出不来了。

于是我出生了。我出生的时候是早产儿,所以显得很文静,不哭也不闹,医生观察了我很久,终于决定告诉我爹娘:“这孩子不行了啊。”

我爸是个冷静的人,看了看四周,觉得也许不是我不行了,而是这家医院的医疗设备不行,因为当时医院正在装修,外面下大雨,里面下毛毛雨,外面刮台风,里面就和风徐徐的那种。于是我爸带着我驱车前往市里的医院。

但市里的医生也摇摇头,说应该不行了,这孩子都断气了。我爸掏出几张百元大钞,说试试。医生很为难地收下钱,决定试试,把我放进了保温箱,那一刻我哇地一声哭了,进行了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口呼吸。

那年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之前是没有我的世界,和差点没有我的世界,之后是有我的世界;那么这件事对世界的意义是什么?没有任何的意义。

但我坚信世界因此多了一个可爱的人。因为我觉得我青春年少时是个可爱的少年。

记得初中时每年考完其中考试和期末考试,成绩出来时,我都会被老师拉去谈心。初二那年我物理考了2分,只答对了一道填空题。

记得当时那道填空题问我:“家庭的安全用电是下划线?”下划线里到底应该填什么,我不知道。于是我看到监考老师,便举手问他:“老师,您家的安全用电是多少V啊?”

老师看着报纸不耐烦地答道:“220V,赶紧做试卷,别问些有的没的。”

于是那道题我答对了,我得了两分。最后百无聊赖之际,我决定写一首打油诗在卷首:两地教材不相宜,对我有点不公平;望您给个六十分,好回家去过五一。

那时我刚刚转学,其实我也不知道两个学校的教材是不是真的不一样,因为我在哪都没听课。

但老师还是只给了我两分,他是个无情又无情趣的人。

老师那天在办公室问我:“泽林,你知道你这样发展下去,以后会做什么吗?”

我摇摇头,反问老师:“你15岁的时候,会知道以后做老师吗?”

老师说:“如果我那时候知道我以后做老师会遇到你们这样的学生,我打死都不做老师了。”

对啊,青春年少时,谁能知道自己以后干嘛呢。青春期没办法对人生做任何判定。就像你看着此刻沉默如谜的火山,却并不知道它在哪一刻重新喷发。

后来语文老师也找我去谈心,她有时颇为欣赏我偶尔的才思敏捷,并且我也欣赏她会偶尔欣赏我的才思敏捷。

她那天严肃地跟我说:“学语文其实就是学会如何得体的表达。”并且在得体俩字上加重了语气。然后看着我,继续说:“你看你这次的作文,里面有一句:‘夏天就像隔壁大姐姐的大姨妈,来得悄无声息。’这句话就显得很不得体,你知道吗?”

我心里冷笑一声,如果这都不算dirty,我还有什么可悲哀。但我没有说出口,我内疚地点了点头。

其实那天是这样的,隔壁的大姐姐如往常在清早甩着马尾辫欢呼雀跃地下楼上学去,我紧随其后,和她一起买早餐吃。

但那天她没有如往常般买一杯冰豆浆,而是要了一杯温豆浆,我看在眼里,觉得不是滋味,就问她:“你为什么不喝冰豆浆了?”潜台词是豆浆不冰还能叫作豆浆吗?

她犹豫了一下告诉我:“我大姨妈来了。”

我整个人都吓呆了,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令男生感到悄无声息的事情吗?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来,没有一点在其他人看来应有的预兆,就像夏天里,树梢上那些静悄悄冒出的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