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快乐

有一种鸟,听说了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有一片广阔的大森林,那里有更饱满的果实,更遮天蔽日的荫凉,于是成群结队地飞去。有些很幸运,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但更多的却在广大的林木间迷失不知所措。于是有些留下,有些选择离开。

七月,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是国家大事,香港回归十五周年。

香港回归那年,我才七岁,转眼十五年过去,我才二十二岁。十五年前,我站在电视前,姐姐指着屏幕说:“你看,那就是香港。香港就是他们站着的这个地方。”

我点点头,然后以为香港就是那块铺着红地毯类似主席台的地方。至于七岁的时候我智商为什么是这样的,我也搞不清楚。某年和妈妈还有姐姐一起去香港,站在维多利亚港,觉得夜景跟重庆似的。

第二件是人生大事,关于遗传和基因,关于梦想和现实。

前几天,和家里人还有父母的朋友一起在唱K,我爸来了一首《青藏高原》。我一直觉得做儿子的,要给父亲面子,特别在人多的时候,但实在没忍住,笑崩了。这时就体现出了老姜和嫩姜的区别,我爸的朋友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很淡定地打着拍子,偶尔脸上会抽搐一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笑容。整个包房一群淡定的大叔和一个在沙发上笑得到处打滚、用脚打节拍的青年,形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

我终于想明白了,虽然我有一颗做歌手的心,也有歌手的素养,但是没有歌手的基因。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当我开口唱起歌,大家除了笑,就是大笑。这不是我的错,是我爹的错,也许我爹也是无辜的,因为看得出来,他有很认真地在唱《青藏高原》,那一定是祖上的错了,基因没到位。

第三件是天大的事,要放暑假了。

十几年来,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最开心的两天,一个是放寒假那天,一个是放暑假那天。

我上学一般是这样的,九月份开学的时候,我会安慰自己,都开学了,寒假还会远吗?寒假结束的时候,我又安慰自己,都过完年了,暑假还会远吗?于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等待着放假的童年,少年,青年。

只是,今年是我生命里最后一个暑假了,明年就要毕业了。不知道那些毕业多年的人,对暑假还有着怎样的记忆:小学时暑假总藏着很多关于作业的烦恼;初中时藏着关于青涩时对某人的爱慕,期待艳阳高照下发生偶遇的奇迹;再大一些时,藏着很多熬夜却无所事事的空虚和迷茫。最终,这些夏天里的秘密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逝,暑假最终成为了幼稚、青涩、青春的代名词。

前几天,一个重庆的好兄弟来找我玩,我们一起去了广州。好兄弟去找了一个在广州的重庆人,是他的朋友,叫车神。这外号得来实至名归,我在广州开车基本十米一刹车,车多路窄还很堵,但是车神开着他送货的面包车基本全程狂飙。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对渐行渐远的车尾灯。

我们穿街过巷找地方吃饭。在经过一条小巷时,我大概看了一下,这种人多路窄的巷子,我一般看到都直接调头,但是车神毫不在意,一脚油门冲了进去,我和好兄弟紧张地夹着烟,看着车子从别人耳朵边擦过去。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玩的小霸王里一个赛车游戏,就是在高速行驶的过程中,不断地躲开路上的行人和障碍物。那时我技术差,在游戏里基本是横扫一条街,惨不忍睹。

吃饭的时候,和车神聊着闲话,我说广州挺好,大城市。车神来自重庆某个小县城,和我聊得津津有味,似乎对这里充满了新鲜感。我问他准备在这待多久。

车神却变得有点沮丧,他说这里好是好,比他们那里发达,繁华,机会多,但是他来了三年,始终感觉自己很陌生,完全融不进这个地方,甚至有一次问一个书报亭的老爷爷路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他。

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他不会说粤语。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跟他喝了一杯。车神告诉我,今年过完年他就回老家了,他说他在老家有个女朋友,要回去结婚了,女方家里不愿意女儿和他一起去外地,他打算回老家开个修车行。然后兴致勃勃地告诉我,这是他喜欢的事情,他就是喜欢车,曾经还自己报名参加了成都某个拉力赛得过冠军,但是后来自己没钱,就没办法继续下去,所以出来找工作都找了个送货的,因为可以开车。人最好的表情,往往出现在说着他心底里一直惦记着的梦想时。那天车神的表情就很幸福,像孩子说着公园、糖果时的表情。

最后,车神坚持要开着他的货车送我们回宾馆,车里大家都静静地坐着。分别前,车神说有机会一定要去他老家找他玩,他开车带我们游山玩水,说在广州没办法招待周全,他在这里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