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劳动节(第3/4页)

“你的意思是说,”琼西的视线越过熟睡的儿子的头顶,看着亨利,“我因为精神性假妊娠而险些毁了整个人 类?”

“哦,不,”亨利说,“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关系。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神游症。但在,有关格雷先生的念头在你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像陷在蜘蛛网中的苍蝇一 样。”

“是陷在捕梦网 里。”

“没 错。”

他们一时无言。过不了一会儿,卡拉就会喊他们,然后他们就会在碧蓝的天空下享用热狗和汉堡,还有土豆沙拉和西 瓜。

“你认为这完全是巧合吗?”琼西问,“他们刚好坠落在杰弗逊林区,而我刚好就在那儿?而且不只是我,你、彼得和比弗都在那儿。还有杜迪茨,他就在南边一两百英里的地方,别忘了这一点。因为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正是杜迪 茨。”

“杜迪茨一直都是一把双刃剑,”亨利说,“乔西·林肯霍尔在一面——杜迪茨找到了她,挽救了她。里奇·格林纳多在另一面——杜迪茨杀了他。不过杜迪茨需要我们的帮助才杀了他。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只有我们才有深层的潜意识。我们提供了仇恨和恐惧——唯恐里奇会像他所威胁的那样真的抓住我们。我们的内心一直都比杜杜藏有更多阴暗的东西。他关于干坏事的概念就是在玩牌记分的时候倒扣分而已,而这么做主要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好玩。不过……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彼得把杜迪茨的帽子拉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结果杜迪茨撞到了墙 上?”

琼西依稀还记得。好像是在购物中心外面。当时他们还年轻,总喜欢去购物中心闲逛。得过且过,过了作数。

“之后很长时间,每次玩杜迪茨牌的时候,彼得总是输。杜迪兹总是给他倒扣分,而我们谁也没有把它当回事儿。我们大概以为只是凑巧,但现在就我了解的情况来看,我忍不住要怀疑 了。”

“你认为,就连杜迪茨也知道恶有恶 报?”

“他是从我们这儿学的,琼 西。”

“杜迪茨给了格雷先生一个立足之处。一个立思想之 处。”

“没错,但是别忘了,他还给了你一个藏身之处——一个你可以躲避格雷先生的地 方。”

是呀,琼西想,他永远也不会忘 记。

“我们这边的一切都是起于杜迪茨,”亨利接着说,“自从认识他之后,我们就变得奇怪了,琼西。你知道这是真的。有关里奇·格林纳多的只是两件大事,比较突出而已。如果回顾一下你的生活,我敢肯定你会发现其他的一些事 情。”

“迪弗尼亚克。”琼西喃喃自 语。

“那是 谁?”

“就在我出车祸之前抓到的一个作弊的孩子。尽管考试的那天我不在场,我还是抓到他作弊 了。”

“看到了?但是到最后,还是杜迪茨打败了那狗娘养的小灰人。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我觉得在东街尽头的时候,是杜迪茨救了我的命。我觉得当克兹的同伙往悍马后座看我们时——我是说第一次——他的脑子里很可能有个小杜迪茨在说:‘别担心,头儿,干你自己的事去吧,他们已经死 了。’”

但是琼西还在想着刚才的问题。“难道我们该相信拜拉姆与我们——仅仅是我们,而不是世界上的任何其他人——之间的联系只是机缘巧合吗?因为加里森就是这么认为的。他没有说得这么直白,但他的观点很明 显。”

“这有什么?有许多科学家,比如像史蒂芬·杰·古尔德那样的聪明人,都认为,我们人类之所以能够存在,正是多亏了这各种各样看起来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巧合链 条。”

“你也这么想 吗?”

亨利举起了双手。如果不援引上帝的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上帝又悄然进入了他的生活,仿佛是从后门进来的,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不眠之夜。可是,难道一定要请来古老的解围之神才能让这一切有意义 吗?

“琼西,我所相信的是,杜迪茨就是我们。那孩子是你……是我……是我们大家。人种,物种,属类;游戏,竞技,比赛。说到底,我们就是杜迪茨,而我们所有最崇高的向往也不过是留意黄色的饭盒,并学会以正确的方式系鞋带——帮什么,帮鞋鞋。从整体的意义上说,我们最邪恶的行为也不过是在帮玩牌的人记分时,有意倒扣分数却一味装傻而 已。”

琼西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听起来倒是令人鼓舞,或者令人恐惧。我也说不 清。”

“不过这无关紧 要。”

琼西想了想,然后问道:“如果我们是杜迪茨,那谁为我们唱歌呢?当我们难过害怕的时候,谁为我们唱催眠曲,谁安抚我们入睡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