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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了。

不过,他还是将今年为期两周的假期中的一周花在华盛顿特区,每天都去斯密森国家航空航天博物馆,几乎所有时间都泡在那儿,脸上挂着惊羡的微笑,流连于各种展品中间。他最感兴趣的还是月岩,总是边看边想,这些岩石所来自的地方始终天空漆黑,永远寂静无声。尼尔·阿姆斯特朗和巴兹·阿尔特林从那个世界带回了二十公斤东西,这东西就在眼 前。

可此刻他却在这里,坐在办公桌后,手里转动着刻有NASA字样的钥匙圈,不时地抬眼看钟,一整天没有卖出一辆车(人们下雨天往往不愿买车,而彼得所在的地区从一大早就飘起毛毛雨)。每到下午,时间就过得很慢,而快到五点时似乎过得更慢。五点是他喝第一瓶啤酒的时间,五点之前他可不喝,绝对不喝。大白天里喝酒,也许你得留心自己喝了多少,因为酒鬼都这样。不过如果能等一等……一边玩着钥匙圈一边 等……

彼得所等的不仅是今天的第一瓶啤酒,他还在等十一月的到来。四月份的华盛顿之行挺不错,那些月岩真是令人震撼(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它们,他仍然感到震撼),可他当时是独自一人。独自一人可不太好受。到了十一月,休第二周假时,他就可以与亨利、琼西和比弗相聚了。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让自己大白天也喝个痛快。置身于森林,与朋友们一起打猎时,大白天喝酒就不算什么。实际上这还是一种传统。只 要——

门开了,一位皮肤浅黑的漂亮女人走进来。她身高大约五英尺十英寸(彼得喜欢高个子女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她看了看展厅里的样品(那辆暗红色的新“雷鸟”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过“探索者”也不赖),可似乎并没有买车的打算。这时她看见彼得,便朝他走 来。

彼得顺手将刻有NASA字样的钥匙圈放在桌上的记录本上,站起身,迎到办公室门口。他这时已经摆出灿烂照人——说有两百瓦可是毫不夸张,伙计——的职业性笑容,并伸出手来。两人握手时,彼得感觉她的手凉丝丝的,但是很有力,不过她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烦心 事。

“这很可能行不通。”她 说。

“哦,跟汽车推销员打交道时,千万不要来这样的开场白,”彼得说,“我们喜欢挑战。我叫彼得·穆 尔。”

“你好。”她说,但是并没有自报姓名,她叫特里西。“我在弗赖堡有个约会,只剩下——”她瞥了一眼挂钟,在午后漫长的时间里,彼得总是密切关注那只挂钟——“只剩下四十五分钟了。是与一位客户,他想买房,我想我有合适的房源,如果能谈成的话会有一大笔佣金,可是……”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她咽了一口唾沫,强压住不由自主的哭音。“……我却把该死的钥匙弄丢了!那该死的车钥 匙!”

她打开提包,在里面乱翻一 气。

“不过我带有行车证,还有一些文件……以及各种证件,所以我想,也许,只是也许,你能帮我配一套新钥匙,我就可以赶过去。这笔生意对我太重要了,先生贵姓——”她已经忘了。他没有生气。穆尔这个姓几乎与史密斯或琼斯一样平常。再说,她正难过着呢。丢了钥匙的人都会这样。他已经见过几百次 了。

“我姓穆尔,不过叫我彼得也 行。”

“你能帮帮我吗,穆尔先生?要不,你们服务部有谁能帮我 吗?”

约翰·戴曼那家伙就在后面,他会乐意帮忙的,不过那样的话,她弗赖堡的约会就泡汤了,这一点毫无疑 问。

“我们可以帮你配新钥匙,但恐怕起码得花二十四小时,甚至可能是四十八小时。”他 说。

她浅褐色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望着他,绝望地哭出声来。“真见鬼!真见 鬼!”

彼得产生了一个奇特的念头:她看起来就像他多年前认识的一个姑娘。也不是很熟,他们跟她交往不多,但有过交往,起码是救了她一命的交往。乔西·林肯霍尔,她叫这个名 字。

“我就知道会这样!”特里西说,她再也不想掩饰自己略带沙哑的哭音。“哦,天啊,我就知道会这样!”她背过身去,十分伤心地哭了起 来。

彼得走上前,轻轻扶住她的肩膀。“等等,特里西,请稍等一 下。”

露馅了,她没有自报家门,他却脱口叫出了她的名字。不过她正在伤心呢,没有意识到还不曾自我介绍,所以也不打 紧。

“你是从哪儿来的?”他问,“我是说,你不是布里奇顿本地人,对 吧?”

“不是,”她回答,“我在威斯布鲁克上班,丹尼森房地产公司,有灯塔的那幢建 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