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良缘(第4/13页)

乌质勒受他感染,脸上也阴云渐消,急切地道:“从英啊,不瞒你说,这些天来我日日夜夜就在盘算这个,最终还是觉得,一定要让他们双方彼此失去信任,才能有所突破。”

袁从英赞同:“对!这两方本就各怀鬼胎,要让他们互相猜忌,甚至反目为仇,绝非不可能!”

乌质勒也频频点头:“而且我觉得最好在匐俱领这边下手,因为此人多诈,也必多疑,陇右道战败他就是吃了这个亏!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我相信要从他这里离间突骑施与东突厥的关系,必能奏效!问题是,必须找个妥善的办法出来……而且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假如一击不中,今后再想下手就非常困难了。”

袁从英深吸口气,振作精神道:“我倒有个主意!既然匐俱领刚刚在大周这里吃了大亏,心里一定又惧又恨,我们就利用他这一点,想办法让他以为,碎叶那边表面与他结盟,私底下却在和大周暗度陈仓,他必然愤懑非常,这样便会落入我们的圈套!”

乌质勒双眼放光:“对啊!此计甚妙!太好了……”他兴奋得连连搓手,可一会儿目光又黯淡下来,“但是如何才能让匐俱领相信碎叶与大周私下勾连呢?”

“这就需要两处着手。”

“两处着手?”

“是的。”

两人谈到此时,袁从英已气息不继,额头上也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但神情越来越自信坚毅,他竭力用平缓的语调解释道:“我的建议是,一方面制造出大周与碎叶亲近的假象,另一方面让乌克多哈故意将相关信息透露给匐俱领,这样双管齐下,只要安排周密、配合得当,不怕匐俱领不上钩。”

见乌质勒还面露犹疑,袁从英又微笑道:“制造假象需要大周方面来实施,这个就交给我。至于乌克多哈那边嘛,王子殿下定能办得周到。”

乌质勒拧眉沉思,少顷,猛拍大腿道:“好!既如此,咱们就试他一试。乌克多哈那里自然没问题。大周这边……看样子,从英心里已经有谱了?”

袁从英未及开口,裴素云悄然出现在乌质勒的身后,双手端上一个粗瓷杯:“殿下,聊了这么久,口渴了吗?请用奶茶。”

乌质勒愣了愣,接过奶茶再看一眼裴素云,会意地笑起来:“我明白,我明白了。伊都干是怪我不懂怜惜人哪。呵呵,好、好,我喝茶,从英你先歇会儿。否则伊都干就要把我赶回沼泽里去了!”

裴素云并不在意,先照顾着袁从英靠到枕上,看他闭上眼睛养神,方才回头嫣然一笑:“王子殿下,那天若不是你及时来报信,派阿威和哈斯勒尔载我们出逃,还为我们挡住暴民,只怕我们早就被烧死了。殿下,素云正不知该怎样感谢您呢。”

乌质勒眼波一闪,爽朗地道:“从英就是我的亲兄弟,我们之间无须客套。”

裴素云垂下眼帘,轻轻擦拭着袁从英脸上额上的汗水,低声道:“王子殿下,我就这么一走了之,没给你招来什么麻烦吧?那些寻仇的百姓们,后来……有没有与你过不去?”

乌质勒的脸上隐现窘迫,含糊其辞地道:“没事,一切都平息了。伊都干不必过虑。”

裴素云瞟了他一眼,悠悠地道:“真的都平息了吗?王子殿下莫要一味宽慰于我,否则素云可真打算回家去了呢。”

乌质勒圆瞪双眼:“伊都干,回去不得啊!”

“哦?为什么?”

“这……”乌质勒苦了苦脸,叹息道,“咳,那乌质勒就从实说了。盂兰盆节那夜,我费尽口舌劝说那些来寻凶复仇的百姓,想让他们醒悟,他们对伊都干的指控并没有真凭实据。随后,我又提起伊都干多年来以祭祀和神水为庭州避免瘟疫,既然有如此善行,又怎么可能残害无辜的儿童?总之说来说去,百姓们终是半信半疑。这时候就有人提出要伊都干出来与他们对质……”

裴素云猛抬起漆黑的双眸,盯住乌质勒问:“可当时我们已离开了,殿下又是如何应付的?”

乌质勒顿了顿,方闷声回答:“说来也巧了,本来我倒真有些一筹莫展,偏在那时,伊都干家的后院突然火起!”

“我家着火了?”裴素云大惊,连袁从英也睁开眼睛,静静地望定乌质勒。

乌质勒对二人摇头苦笑:“我到今天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前来寻仇的百姓当时都被我挡在巷口,你们几个是从另一头逃离的,如果那个方向上有什么异状你们定会发现。”

裴素云和袁从英相互看了一眼,裴素云答道:“阿威和哈斯勒尔赶的车,他们一路都未提及有何异样。”

乌质勒紧蹙双眉,思忖着道:“这把火着得实在太蹊跷,我想来想去,也猜不出究竟是何人所为。不过在当时,这把火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那些凶民本来就被我说得有些犹豫,再见到伊都干家失火,立即没了主意,现场乱作一团。我也顾不得其他了,吆喝众人帮我一起灭火。哼,这可倒好,那帮家伙刚还虎视眈眈,转眼就作鸟兽散,只有几个人留下来助我。好在火势并不算大,当天又没刮风,因此最后只把伊都干家后院的花木烧毁,前院的屋子除外墙熏黑外,并无什么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