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度员之死(第4/6页)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再次请我允许他把话说完。

我也再次对我的无礼打断表示歉意。

“这个事情,”他再次把手掌放到我的手臂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说道,“已经发生了一年多了。过了六七个月,我已经没有那么震惊了。此后,有天早晨,太阳刚刚升起,我在门边站着看向那盏红灯,那个幽灵又出现了。”说到此处,他停下来凝视着我。

“他大声喊叫了吗?”

“没,这一回他是沉默的。”

“他有没有舞动手臂?”

“也没有,他在光线里倚着墙站着,就像这样,双手在面前挡着。”

我再次观察他的动作。我在坟墓的石像上看到过这种动作,那是在表示哀伤。

“你有没有向他走过去?”

“我又坐回到了亭子里面,一来是整理一下思绪,使自己平静些,二来是因为看到他我有种要昏厥的感觉。过了一会儿我又走到门外,此时天已经亮了,那幽灵也就不见了。”

“有没有引起什么事?后来有什么事发生吗?”

他好几次都用食指碰了碰我的手臂,每一次都一脸惨白地点头:“那天,从隧道里出来一列火车,我看到车厢靠我这边有一扇窗户,里面有个东西看上去似乎是头和手混在了一起,并且还在扭动。一看到这东西,我赶紧发信号让驾驶员停车。驾驶员把蒸汽关掉,猛踩刹车,不过还是滑行了至少一百五十码之后火车才停下来。我就跟在火车边上跑,这时恐怖的哭喊声和尖叫声传来。在其中的一间客房里,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士猝死其中,他们将尸体抬进亭子里面,就在我们之间的这块地板上放着。”

我看着他指着的地面,不由得往后靠了靠,随后把头抬起来。

“先生,这是真事。没有一点虚构。我已经一五一十地跟你说了这些事。”

我的嘴巴此时干得要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电报线和风发出的声音似乎是一阵悲惨的哭嚎,好像要续接这个故事一样。

他接着说:“先生,现在,你听我接着说,然后再对我内心的不安加以评判。在一个星期之前,幽灵又来了。从那之后,他始终都在那里,断断续续地、偶尔地现身。”

“你说的是红灯那里?”

“就在‘危险’警示灯那儿。”

“他看上去像在干吗?”

他把刚才的手势动作用更激烈的情绪做了一遍:“上帝啊,赶紧闪开!”

然后他说道:“他使我没法休息或安静下来。他始终在呼唤我,数十分钟里一直在持续着那无比痛苦的声音。‘下面的那个人!小心!小心啊!’他在那儿站着,一直在对我挥手,把我的小电铃弄响……”

我注意到了最后的这句话,问道:“昨晚我待在这儿的时候,你之所以走出去两次,就是因为他弄响了你的电铃?”

“嗯,有两次。”

“哦,你瞧”,我说道,“你怎样被自己的幻想所欺骗!昨天晚上我就在这儿,我的眼睛和耳朵都是好的,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这儿,电铃就在我前面,可是在那期间,电铃根本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它也不会在别的时间响起来,除非车站跟你联络,通过物理传输它才可能响起。”

“到目前为止,先生,我从来没有误判过电铃。到底是人为的还是幽灵弄响了电铃,我向来都很清楚。铃声要是幽灵弄出来的,电铃的震动就是没来由的,我没说眼睛一定能看到电铃的振动。我毫不奇怪你并未听到电铃响,可是我的确是听到了。”他摇摇头说道。

“那你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幽灵吗?”

“他就在那儿。”

“两次都是的?”

“两次都是。”他的语气非常坚定。

“那现在你能不能跟我一道走到外面去找他?”

他看上去不太情愿的样子,牙关紧咬,不过最终还是站起来了。我打开门,在阶梯上站着,他则在入口处站好。阴郁的隧道口边上,就是“危险”警示灯,此时还能看到山路两旁那湿冷高耸的石墙。今天晚上夜空晴朗,星星历历可见。

“他还在那儿吗?”我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问道。此时,他的眼睛因为太过用力而往外凸起,不过我专注地看一个地方时,倒没有这般凸起过眼睛。

“他不在那儿,”他说,“没有。”

“我觉得也是。”我说道。

我们又到了工作亭里,关上门,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好。我此时在想,面对现在这种对我来说比较有利的状况,我应该怎样好好利用这个优势呢——突然,他却煞有介事地诉说了起来,好像他觉得我们对此问题的分歧一点都不严重,这使我觉得那点优势也就微不足道了。

“先生,现在你大致可以理解,”他说道,“使我这么不安而惊恐的原因了吧!问题是,这幽灵到底想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