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茨格斯坦(第2/5页)

弗雷德里克伯爵继位后的第四天深夜,柏利费珍家族的马厩突然失火,柏利费珍家族一致认定,纵火者就是梅茨格斯坦家族,于是年轻伯爵就又多了一桩暴行。

失火一事正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弗雷德里克伯爵则一个人在偌大的宫殿中坐着沉思。华贵富丽的挂毯挂满了房间中的各个墙面,因为年代久远,这些挂毯颜色稍有昏暗,看上去有些暗郁阴沉;挂毯上所绣的,是一个个幽灵般渺远的、雄壮威严的杰出先祖。在一幅挂毯上,画着身穿貂皮长袍的主教和神父们,他们亲密地坐在一位手握实权的侯爵亲王边上,共同对一个短暂君王的议案予以了否决;并承接罗马教皇的指示,对没有正当性的造反王权进行了压制。还有的挂毯描绘着身材健硕的梅茨格斯坦侯爵们,他们雄姿英发地在健壮的战马上坐着,轻逸地跃过成堆的敌人尸骸。也有的挂毯画的是一个个性感美丽而又纯洁清丽的伯爵夫人,亭亭玉立、风姿绰约,那美妙的姿态,让人望之而心醉。

这时,柏利费珍家马厩的火势也越来越厉害,可是,就弗雷德里克伯爵认真思考的样子来看,他不是故作不知地对屋外的骚动无动于衷,就是在费尽心机地对更为放肆大胆的作恶计划进行构思。他在凝神思考的时候,还不时地凝视着墙上的某幅挂毯。不知为什么,这位年轻伯爵总是盯着那幅挂毯中的高大骏马,图画中的那匹马毛色很不一般,并且其主人是世仇敌家的、有着阿拉伯血统的先祖,马儿静止立于图画的前景,如雕塑一般,而梅茨格斯坦家族祖先手刃这匹马的主人的情形则是这幅画的主图。

弗雷德里克伯爵回过神来后,意识到自己居然不由自主地凝视着那匹马,随后,一抹邪恶的微笑从他的嘴角漾起,并继续悠闲地观赏那匹马。可他看这匹马越久,内心涌起的一种无法描述的焦虑感就越是清晰,如同黑夜幕布一般的焦虑不安,携带万钧雷霆之势摧毁了他的理智。他花费了极大的功夫,才脱离出那梦幻一般的情境。可是,他越是盯着那匹马看,就越是挪不开眼睛,如同被下了符咒一样,就这么看着它,像中了邪一样。可是,忽然,外面的骚动喧嚣变得极为猛烈,他这才强行移开自己的视线,看着那在窗户上映照着的熊熊火光。

可弗雷德里克伯爵刚刚瞧了一眼窗户,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再次凝视起墙上挂毯上的那匹马。然而,见了鬼了,伯爵这下被吓坏了——那匹健壮骏马的头的方向居然不一样了!原本那匹马在看着俯卧在地的主人,因而头是低着的,可现在脖子却伸长了,看向伯爵的方向;原本马儿的眼睛并不是很明显,可现在却不但炯炯有神,还流露着人类一样的目光,似乎一团火焰般的红光在闪耀;马儿张着嘴,露出凶狠的牙齿,似乎被激怒了一样。

挂毯上出现的诡异景象吓坏了弗雷德里克伯爵,他立刻踉跄着冲到门口。可门一打开,突然就照射进来一道火红的闪光,这时,斜倒在门槛边、浑身战栗的伯爵,忽然觉得不对头,回身一看,居然看到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到那幅把他吓坏了的挂毯之上,并且准确无误地落到了杀害柏利费珍家族先祖的战士的身上。那无情残忍的战士,就是弗雷德里克伯爵的先祖,并且,伯爵不但身形完全重叠在挂毯上的人的身上,就是面容和轮廓也分毫不差,就好像伯爵被幻化成了挂毯中的那个冷血战士。

弗雷德里克伯爵赶紧从房间逃离,跑到外面透透气,想要让精神恢复过来。然后,在宫殿大门口,他看到了三个掌马官,他们三人正冒着极大的风险,力图将一匹桀骜不驯、毛色火红的骏马制伏。

“你们从哪儿弄来的这匹马?它是谁家的?”暴怒中的弗雷德里克伯爵嘶吼道。他这么震怒的原因,是因为眼前的这匹马,居然跟房间挂毯上那妖异鬼魅的马匹极为相似。

“陛下,这就是您的马。我的意思是,最起码现在还没有别的人来认领它,因此它自然就属于您。”其中一个掌马官说道,“我们刚刚抓到它时,它从柏利费珍家族失火的马厩飞奔过来,全身上下都在冒烟、冒汗,性子就是这般暴躁不驯。起初我们还觉得它是柏利费珍家族的老伯爵所有的外国血统的马,所以就牵着它送回到柏利费珍家族。可他们的马夫却说柏利费珍家族并没有这匹马,然而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看这匹马的样子,分明就是从火场里逃生而出的啊!”

“并且,还有几个大写字母印在它的额头上,”另一个掌马官又跟着说道,“依我看来,柏利费珍家族老伯爵的姓名缩写就是那几个字母的含义,可对方家族所有人都讲他们并没有这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