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体艺术(第6/6页)

到了傍晚的时候,我对画像的处理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我顾不得休息,退后一步仔细端详。原来,在庄重的晚礼服下面,是珍尼特身穿内衣的画面,她站在那里,就好像是刚出浴的样子。

画像已经处理完毕,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件事了——写邀请函。我一夜没睡,连夜撰写邀请函。我总共邀请了二十二个人。他们包括本城几乎所有的名流,其中有最有地位的男人,以及最迷人最有影响力的名媛。

我在给每个人的邀请函中都这样写道:“二十一日星期五晚八时,请赏光到敝舍一聚,不胜荣幸。”

然后,我又专门写了一封给珍尼特的邀请函。我写道,我非常希望能和你再见面……我出国度假归来了……我们又可以见面叙旧了等等。

我有意要使这场晚会看起来就像是我以前经常举办的那种。因此,当我在撰写邀请函的内容时,我不难想象收到这封邀请函时那些人的表情——他们会激动地大叫:“雷欧奈要搞一个晚会,请你了吗?”“噢,太好了,他的晚会一贯都是那样奢华和隆重!”“他真是个可爱的男士。”

他们真会这样赞扬我吗?我现在开始感到怀疑了。也许他们在背地里这样议论我:“亲爱的,我也相信雷欧奈这个人还不错,不过有点儿令人讨厌,你知道珍尼特是怎样评价他的吗?”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怒火再一次升起。珍尼特,这次我一定要你好看!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发出了邀请函。

二十一日晚上八点钟,客人们都准时到达了,他们挤满了我的大会客厅。他们在会客厅内四处走动,有的人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挂在墙上的我收藏的名画,有的人端着马提尼酒,与周围的客人高谈阔论着。女士们个个珠光宝气,身上散发着芬芳;男士们则兴奋得满面红光。珍尼特也应邀前来,她还是穿着那件黑色晚礼服。我从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她,因为那件晚礼服我再熟悉不过了。可是在我的脑海里,她却仿佛画上穿着内衣的女人——深黑色镶有花边的乳罩,粉红色有弹性的束腰,以及粉红色的吊袜带。

作为晚会的主人,我热情地与每位来宾打着招呼,彬彬有礼地和他们聊上几句。有时候我还发表一些我的观点,活跃气氛。

不一会儿,晚会开始了,大家都向餐厅走去。

令所有宾客都感到非常诧异的是:餐厅里一片黑暗,居然连灯都没有亮。

“噢,天啊!”他们纷纷惊呼,“屋里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蜡烛,蜡烛在哪儿!”、“雷欧奈,这简直太浪漫了!”

侍者点燃了蜡烛。那是六根细长的、插在餐桌上的蜡烛,蜡烛之间的距离足有两英尺那么远。微弱的烛光只能勉强照亮附近的桌面,而房间的其他地方,包括墙壁都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这正是我故意设计的。

在微弱烛光的指引下,客人们摸索着入座,晚会正式开始。

客人们似乎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独特的烛光晚宴,他们对这种朦朦胧胧的氛围非常感兴趣。不过因为环境太暗,他们在交谈的时候不得不提高音量。我听到珍尼特·德·贝拉佳的声音:“上个星期在俱乐部的那次晚宴真是令人不爽,到处是法国人,到处是法国人……”刚才我一直在注意那些蜡烛,它们实在太细了,再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燃尽。想到报复计划即将实现,我突然感到有些紧张,这种紧张感越来越强烈——以前从未有过。但是,我又感到一阵快感,因为珍尼特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看到她在烛光下有阴影的脸,我的身上顿时产生一种冲动,血脉贲张,我知道,复仇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见时机到了,我站在主人的位置,大声说:“蜡烛即将燃尽了,我们需要一点灯光。玛丽,请开灯!”

我的话音刚落,房间里顿时一片安静。女仆玛丽走到了门边,只听清脆的开关声响起。顿时,宴会厅灯光大亮,刺目的灯光让客人们几乎无法睁开眼睛。这时,我却悄悄地退到宴会厅的后门,溜了出去。

迈出宴会厅的后门,我故意放慢脚步,侧耳倾听屋子里的动静。只听见宴会厅出现了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一个女人的尖叫,一个男子暴跳如雷的大喊大叫。很快,吵闹声越来越大,每个人好像都在喊着什么。这时,一个女人在大声喊叫——盖过了其他人的声音——那是缪梅太太的声音。她喊道:“快,快,向她脸上喷些冷水。”

我没有逗留,头也不回地跑到大门口。我的司机正在那里等着我,他扶我钻进了轿车。车子加大油门向伦敦城外驶去。我们前往距这里九十五英里外的另一处别墅。

现在,当我再度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后脊梁一阵发凉,我看我真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