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被活埋的男人

金元一筹莫展地望着眼前昏迷不醒的男人。

他现在有四条路可走:第一,马上跑去找看林人,通报他的发现,然后,跟看林人一起将此人送到镇医院;第二,把此人丢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也许第二天早上,看林人就会发现他,到时候,他们一定会送他上医院,当然还会报警,这是最省事的做法;第三,将此人背出树林,直接丢在镇医院门口;第四,反正他也是医生,可以为其作简单的伤口处理,然后想办法弄醒他,让他自己离开这里。

他选择四。

让他背着这么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壮汉穿过荆棘丛,他实在没那体力;而通报看林人,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因为这么一来,他夜闯许家树林的事就会败露。谁知道许家人会不会因此将他告上法庭?而更麻烦的事是,许家因此可能会加强对树林的看管,也许因为这事,他今后再也不能来他的墓地了。这片墓地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他可不想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失去它。

男人还躺在木箱里。他先用手电筒将此人全身上下照了一遍。显然,这家伙是被人谋害的,但血迹只集中在衬衫的领口处。由于此人穿的是黑色皮衣,所以暂时看不清衣服上到底有多少血迹,不过,至少乍看之下,血迹并不多;而衣服的下摆、裤子好像都很干净,这说明,伤口很可能在此人的头部,而且伤口不会很大很深。另外,除了血迹之外,此人的衣服还算干净,没有沾染污泥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说明此人很可能在受伤后,直接被弄进了木箱。他又用手电筒检查了一遍木箱的四周,发现在箱子的角落,就在靠近男人鼻子的地方,有个小孔。他想,如果没这个小孔,恐怕这男人早就死了。

我是不是该报警?他问自己。但回答是否定的。

镇派出所一共有五个人,他认为他们中没有一个愿意在晚上10点摸黑到这片树林里来。再说,这人也没死,伤得也不算重。对于派出所的人来说,人没死,就等于什么事都没有。再说,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从衣着打扮看,多半是城里人,老黄就算来了,也不会愿意多管闲事。老黄快六十了,他最希望太太平平地混过这三个月,然后顺利退休。如果这几个月没案子发生,对他来说就是好事。

这人被打破头扔进木箱里活埋,明显属于谋杀案,只不过是谋杀未遂。小镇已经N年没发生过恶性案子,老黄碰见这种事,躲都来不及呢。他估计老黄接案后,顶多随便问两句,然后就会劝此人到市里去报案,这样,他就可以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了。所以报警实在没多大的意义。

他绕着箱子走了一圈,随后在箱子的一边停住。他放下手电,蹲下身子,用力扛起木箱的一端,箱子摇摇晃晃地竖了起来,他又走到箱子的正面,把几乎直立面对他的男人,从箱子里拽了出来。

他本来以为这么一折腾,男人会醒来,可男人却毫无反应。

他猜想这男人在箱子里可能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不管是被击伤还是吃了安眠药,都很难让一个人昏睡超过八小时。因而,他判断这男人很可能是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或者别的什么药物。换句话说,这男人是被投毒了。

投毒、钝器打头、活埋,这属于三料谋杀吧?是什么样的菜鸟杀手,这样还没能杀死这男人?首先,“他”肯定是初犯,不然,“他”应该至少会准备一个更密封的箱子;其次,“他”可能是个女人,或者一个小个子男人,因为没办法在体力上抗衡对方,所以才会选择投毒;最后,只有缺乏耕种经验或体力差的人才会挖这么浅的坑!只要有条野狗就能让这只箱子暴露无疑。所以,这个人绝不会是农民,“他”应该来自于城市。

金元把男人平放在泥地上,这一次,他翻遍了男人身上的所有口袋,没有钱包,没有手机,什么都没有。看来凶手早就搜过这家伙的身了。

他决定先给男人作一个简单的全身检查。结果如他所料,男人身上唯一的伤口在后脑下方,伤口不深,口子也不长,不过四五公分而已,但有感染的迹象。他庆幸自己的急救包里还有一把刮刀。他将手电绑在身边一根颤巍巍的细树枝上,然后,借着微弱的手电光,他先用刮刀迅速剃掉了男人后脑的大部分头发,接着,他用酒精消毒,最后用专业外科手术线缝合了伤口。

这对他来说,只是个小手术。在诊所,他算是个全科医生,小到在手指上涂红药水,大到切除肿瘤,什么都干过,前些日子,他还替两个孕妇接生过孩子。可是,树林跟诊所毕竟不同,由于光线太暗,手术时间比他预期的长,但还算顺利。他没带麻药,因而他一直希望手术的疼痛能将男人惊醒,但直到他包扎完毕,男人仍然昏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