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凯特·安吉尔(第2/10页)

克莱夫·博登的父亲是格兰·博登,而格兰就是魔术师艾尔弗雷德·博登的儿子,所以克莱夫·博登就是鲁伯特·安吉尔宿敌的孙子,尼克是他的曾孙,我的同辈。当然,罗莎莉和我当时对此一无所知,几分钟后母亲建议我们把尼克带到幼儿室去玩。因为从小就被教导服从,所以我和姐姐温顺地照做,史堤太太则在一旁照顾我们。

然后发生在大人之间的事,我只能靠猜测,大概是一整个下午。克莱夫·博登和他的儿子是在午餐后不久抵达,我们三个小孩一起玩了整个下午直到傍晚。史堤太太一直努力让我们有事可做,等我们不想玩了,她就读故事给我们听,督促我们上厕所,带点心和饮料给我们。

罗莎莉和我从小到大都被昂贵的玩具所围绕,可是很明显地尼克对这么多玩具显得不太适应。以成年人的眼光看来,我想两个小女生的玩具对一个两岁的小男孩而言并不是那么有趣,我们共度了一个漫长的下午,然而我记忆之中只有争吵。

大人们在楼下讨论什么呢?我想这次会面必定是偶然之下,两个家族意欲解决祖先之间恩怨的一个开端。我不知道为什么过去的恩怨不能一笔勾销,双方似乎一直为这话题而苦恼,在心理上深深结怨。现在或当时有什么事会让两位舞台魔术师互相争执不休?

那两位老人之间有什么怨恨、憎恨或忌妒,有自己生活和事业的遥远后代子孙肯定不会关心吗?嗯……这看起来是一般常识,但血液中的愤怒,无法以逻辑解释。

关于克莱夫·博登,他是个冲动成性的人,这点与家族仇恨是无关的。搜寻他的资料有些困难,但我知道他在伦敦西边出生。童年平凡,很有运动天分。离开学校后,他进入拉夫堡学院就读,但第一年就被退学。

之后十年中,他经常无家可归,一直在几个亲戚或朋友家借住。他也曾因酒醉和违法的行为而被捕,但总是能够避免留下记录。他自称是演员,在电影界不稳定地工作,担任临时演员或替身,兼领救济金度日;而人生中一段很短暂的稳定,就是遇见黛安娜·艾灵顿并娶了她的那段时光。他们一起在密德萨斯的特威克纳姆建立家庭,但这段短暂婚姻最后是个悲剧性收场。

黛安娜去世后,克莱夫·博登仍继续住在他们租的公寓里,且说服他住在附近的已婚姐姐帮忙扶养小男孩。他则继续在电影圈工作。

虽然克莱夫·博登又回到居无定所的生活模式,但似乎还有扶养小孩的能力,这就是他来拜访我们时的情形。这次拜访后,他搬离特威克纳姆的公寓,显然搬回了伦敦市中心,之后他在1971年冬天出国,先去美国,然后不是去加拿大就是澳大利亚。根据他姐姐的说法,他后来改了名,并刻意不再和过去一切人事物有来往,我尽可能去调查,还是无法得知他是否仍在人世。

4

现在回到克莱夫·博登到访的那天,我会试着重建小孩在楼上玩耍时楼下所发生的事。

我父亲应该会显示自己很好客,开一瓶珍贵的好酒来庆祝。晚餐应该会很丰盛,他会亲切地询问博登先生的旅程,或与他讨论当时的一些新闻事件,那些关系到我们的事件。

这是我父亲,在临时或被迫的社交场合上,所展现出的不变的态度。那是属于英国绅士的一种坦率行为模式,没有任何恶意,但完全不适合这种场合。我能想象那可能让他们更难达成和解。

同时我母亲会扮演一种更微妙的角色,适当地缓和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但在这种场合下,她既是个局外人,又涉入其中,所以会有些不知所措。我相信她不会说很多话,至少前一两小时内不会,但若察觉到有需要,她会去巧妙地改变话题。

我很难形容克莱夫·博登,因为我几乎不认识这个人,但他有可能是这次会面的主导人。我非常确定我的双亲应该不会这么做。过去几年里必然已有一些书信往返,才会有这个邀请。现在我得知了博登当时的财务状况,也许他希望从这次和解中获得些利益。

或者他最后追查到了一份回忆录,内容可以为艾尔弗雷德·博登的行为解释辩护(博登的书那时已出版,但除了魔术界之外,很少人知道这本书)。另一方面,克莱夫·博登也许已经找出鲁伯特·安吉尔私人日志的存在。我很确定有这本日志,别忘了他对日期和细节的着魔程度;但他不是在去世前把它藏了起来,就是将它毁了。

我确定这次会面的目的是要平息两家的仇恨,不管是谁提议的。当时我所见到的双方都很诚恳,至少刚开始时确实如此。毕竟这是一次面对面的聚会,这已经比他们父母亲那一代所达成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