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秋老钟山(第17/20页)
丁南强尚未回来,朱云闻报忙出来迎客,先笑道:“二位来得不巧,丁公子一大早便出门了。”
曹湛道:“黄兄不是外人,朱姑娘也不必再装了,我是专程来道谢的。”
朱云收敛笑容,正色道:“我上次出面,也不独是为了曹公子,更多是为票号着想,曹公子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黄海博心中疑问甚多,先问道:“朱姑娘既是票号的人,当日你为何要将血衣交给我?当时你应该已经知道邵拾遗就是郑公子了呀。”
朱云道:“因为我不赞成沉寂多年的票号为了一个姓郑的再去做什么反清复明之事。”
曹湛道:“老马他们都不知道你是票号的人,难道你是……是……”
朱云点头道:“不错,我就是监察者。”
曹湛虽有所预料,但听到朱云亲口说出来,仍是大吃一惊,有些不相信地道:“朱姑娘年纪轻轻,竟是票号的最高首领。”
朱云摇头道:“票号没有什么最高首领,我不直接涉入票号事务,所以才叫监察者。之所以能担任此职,也并非朱云才干出众,而是因为我是票号创制者顾炎武顾公之女。”
她也不顾黄、曹二人目瞪口呆,继续解释道:“早先我在秦淮河初露头角时,邵拾遗曾暗中追求过我,我对其秉性为人多少有些了解。他那时已流露出勃勃野心,我当时自然想不到他竟是郑成功之子,所以才会那般自负。那日在江宁织造署西园客馆,邵拾遗杀死京口总兵黄芳泰之时,公然向其表露了真实身份,又意外被丁南强听到,郑公子一事遂浮出水面。我一开始便极力反对票号卷入其中,但我也不愿意就此暴露身份。若是陆惠还在人世,一切倒是可以通过他出面,偏偏他遭了不幸,所以那日我将血衣交给了黄公子你,本意是想借江宁织造署来阻止邵拾遗。”
黄海博恍然有所醒悟,问道:“那么当晚与陆惠在夫子庙外柏树林相会的就是朱姑娘你了?莫非是你……”
朱云道:“不错,也是我杀了朱安时。”
曹湛问道:“丁南强挺身为朱姑娘顶罪,倒是能够理解。可他既不知你真实身份,难道对你去夫子庙与陆惠私会不起疑吗?”
朱云道:“丁南强确实不知我真实身份。我告诉他说,我一直在窗外偷听,听到他揭发了陆惠的过往,深知他是迫不得已,所以先行赶去夫子庙通知陆惠,好让他事先准备个应对之策。丁公子知道我熟知他的心思,他也确实是不得已才说出了陆惠的过往,所以相信了我的解释。”
曹湛道:“那么朱姑娘又是如何知道我被邵拾遗捉住,且囚禁在清凉山附近村落的?”
朱云道:“那日黄公子来丁氏河房,应该是试图通过丁南强联系上票号。黄公子既留话称‘曹湛失踪了’,又特意来找票号,我猜事情极可能与邵拾遗有关,于是便留了心。”
她暗中监视邵拾遗行踪,发现他去过清凉山山脚的一处村落,寻迹而至,偷听到看守对话,确认曹湛被关押在猎户吴平家。然邵拾遗手下看守甚严,以朱云个人之力,很难将曹湛救出。
那日,如昔自京口返回江宁,当晚约了票号老马到清凉寺与邵拾遗正式会面。朱云得悉后,认为是绝佳机会。果然,当晚邵拾遗心腹龙霸为保险起见,将看守曹湛的几名手下临时调去了清凉寺。
与老马同时赴约的,还有刚从苏州回来的丁南强。朱云已将黄海博留言转告了他,丁氏表面未当回事,只轻描淡写了几句,但到清凉寺后,他忽然询问邵拾遗是否知道曹湛的下落。
邵拾遗答道:“曹湛应该回江宁织造署了吧。我听到传闻,他虽是桂家放在江宁的卧底,欺骗了曹寅,但曹湛杀了桂家的人,最终还是取得了曹寅的原谅。”
丁南强道:“这我倒也是听说了,就是随口问上一句。”
邵拾遗料想以丁南强散漫为人,不会平白无故问起曹湛来,遂趁方便时,吩咐龙霸立即率人赶去猎户吴平家中,将曹湛处死,尸体就地挖坑埋了。龙霸赶来村落时,正好遇到朱云与曹湛逃脱出来,于是才有了那一番惊险的追捕。
吴平是猎户出身,最擅长追踪野兽踪迹,又对清凉山一带极为熟悉,闻讯赶过来告道:“曹湛自以为仍被官府通缉,肯定不敢回城,定会逃向山林。他体力不济,需要补给食物,山林那边宜园是最近的宅院,他必会去那里。”
龙霸闻言半信半疑,但一时也未搜到曹湛行踪,遂赶来清凉寺向邵拾遗禀报。邵拾遗得讯,立即以母亲病重为由告辞离去。如昔便独自招待老马等人。这时候,忽有人射书入寺,称宜园将有大事发生,望如昔、老马速速赶去。
这暗中射书者,自然就是朱云了。她起初引开了龙霸等人,但吴平等猎户赶到后,立时扭转了局面,吴平坚信曹湛会逃去宜园。龙霸到清凉寺向邵拾遗禀报后,邵拾遗立即率龙霸、吴平等人赶去宜园。暗中监视的朱云料想曹湛如果真在那里,自己亦无力相救,遂射书清凉寺,引如昔和老马赶去宜园,就算不能救出曹湛,局面也不会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