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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瞬间,我血管里的血液全部冻结。

我们是受困在陌生人车里的猎物,而两名猎人就环伺在侧。金发男子站在我的门边,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也只能隔着车窗回望,看着妈妈死前所见的最后一张脸孔,说不定也是我此生所能见到的最后一张脸。

突然间,金发男子迅速抬起下巴,将视线转移到服务站。我转头看见我们的司机刚好踏出服务站,朝车子方向走来。他已经付过油钱,正在把钱包塞进口袋里。他脚步放慢,疑惑地看着一左一右站在他车子旁边的两个男人。

“两位有什么事情吗?”我们的司机问道。

金发男子回答:“先生,我们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你是什么人?”

“我是联邦调查局特别探员史提夫·乌尔曼。”

我们的司机听到之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从服务站的水桶里拿起橡胶软刷,拧干水后,开始擦拭肮脏的风挡玻璃。

“你们两位想跟我谈什么?”他问,一边把玻璃上的水刮掉。

金发男子俯身靠近我们的司机,压低声音对他说话,我听见“女性逃犯”和“危险”等字眼。

“那你们为什么来问我呢?”司机说。

“这是你的车,对吗?”

“对啊。”我们的司机突然笑了,“哦,现在我懂了。如果你怀疑的话,容我介绍一下:车里的是我太太和她表妹。她们看起来很危险,是不是?”

金发男子朝搭档看一眼,满脸诧异,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的司机把橡胶软刷丢回水桶,溅起一些水花。

“祝你们好运。”他说着打开车门,爬进驾驶座的时候,他大声对欧莲娜说:“抱歉,亲爱的。这里没有艾德维尔止痛药卖,我们到下一个加油站找找看。”

我们的车子开走时,我回头看见那两个男人还在注视着我们,其中一人把车牌号码抄下来。

有好一阵子,车里没有人说话。我还处在惊吓之中,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直视着司机的后脑勺。这个人刚刚救了我们一命。

他终于开口:“你们要不要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他们说谎。”欧莲娜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危险性!”

“而且他们也不是联邦调查局探员。”

“你早就知道了?”

司机看着欧莲娜,“听好,我并不笨,分辨得出真伪。而且,有人对我胡扯的话,我也听得出来。所以,告诉我实情吧。”

欧莲娜疲倦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他们想杀死我们。”

“这部分我猜得到。”他摇摇头笑了,但不是因为感到有趣而笑,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那么倒霉”而笑。

“要命,我只要遇到下雨,就是他妈的倾盆大雨。”他说,“所以,他们是什么人,又为什么想要杀死你们呢?”

“因为今晚我们看到的事情。”

“你们看到什么?”

欧莲娜看向窗外,“太多了。”她轻声说道,“我们看到的太多了。”

他暂时接受这个答案,因为我们的车正驶离柏油路,车胎压在泥土路上,带领我们深入树林中。他把车停在一幢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倒塌的房子前面,四周满是树木。这房子只比随意搭建的小木屋好一点,看来只有穷人愿意住在里面。但是,屋顶上却有一个超大的碟形卫星信号接收器。

“这是你家?”欧莲娜问。

“这是我住的地方。”他回答的用语很奇怪。

他用三把不同的钥匙来开前门。我站在门廊等着他打开各种锁的时候,注意到他的窗户上都装有铁条,这一度让我不想踏进这个房子,因为我想起刚刚逃离的那幢房子也装有铁条。但我发现,这些铁条不一样,功能并不在于把人困在里面,而是要把人挡在外面。

进到屋内,我闻到木头的烟熏味和潮湿的羊毛味。他没有点亮任何一盏灯,却行动自如地走到漆黑的屋子里,仿佛他就算蒙着眼也指得出屋里每一个小角落的摆设。

“我离开了几天,屋子里已经有点霉味了。”他说道。他擦亮一根火柴,我才看见他蹲在壁炉旁边。火种和木块都已经准备好,火焰很快地舞动起来。火光照亮他的脸庞,在这个阴暗的房子里,他看来更加憔悴、阴郁。

我心想:曾经,这应该是一张英俊的脸,只是现在,双眼太过凹陷,瘦削的下巴上有几天没刮的胡楂。火光越来越亮,我看见旁边有一个小房间,里面成堆的报纸和杂志使房间看起来更小,墙壁上钉满了许许多多的剪报。到处都是剪报,像是发黄的鳞片。我想象着他自己一个人关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小屋里,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狂热地剪下只有他自己知道重要性何在的文章。我环视四周封上铁条的窗户,又想到前门上的三道门锁,心想:这房子里住的人,心中怀有极度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