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栖人(第3/9页)

“怎么了?你中了吗?”

“就差一个数,大哥,你看!”

坎波斯彩票上的数字是五九六二零。真的就差一个数。这酒喝得真丧气,自己的命也这么丧气。坎波斯呆呆地注视着桌面,一旁的折竹则倒下呼呼大睡。

折竹喝得大醉,第二天醒来时已近日落。一抬头,发现坎波斯坐在床边,他正在用一双巧手修补裤子。他就是昨天那个坎波斯吗?折竹有些恍惚。自己应该是被坎波斯背回来的,对了对了,彩票没中……一闭上眼,昨晚发生的事就像走马灯似的在折竹脑中重现。坎波斯笑着对折竹说道:

“兄弟,你醒啦?”

昨天还叫自己大哥,今天就变成兄弟了。坎波斯一双巧手在布料上飞针引线,他见折竹十分惊奇便说道:

“怎么样,我女工不错吧。大家都没老婆,所以缝缝补补的都让我来做。”

“是很灵巧。”

“呵呵,无论是针线活儿还是烧饭做菜,反正是没有我不会的事情。我还想出了一种新型的纽扣,可以用在女孩穿的束胸上呢。”

就算面前这个奇男子真是个小偷,折竹感觉自己也不会讨厌他。两人意气相投,此时已经变成了要好的朋友。坎波斯暂时寄居在折竹家里,当晚两人又喝开了。

“其实我有话要对大哥你说。”坎波斯突然露出极为严肃的表情。

“昨天晚上彩票的事让我想了很久。中奖的那注是响尾蛇五九六二一,而我那张是六二零只差一个数。那意思难道是说我再往前走一步就能成功了?不瞒你大哥,我觉得现在是我这辈子最困难的时候,但也是离一生中最大的好运最近的时候。”

“是你想太多了吧?”折竹认为他的想法很有趣,笑着说道,“在我们国家可不是这么看的。”

“什么意思?”

“在我国差一步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没有那个缘分。一辈子也追赶不上,总之是很不好的意思。”

“切,这话真丧气。”坎波斯咂咂嘴,但他不仅没有失去自信,反而说出了让折竹更为吃惊的话。

“总之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一定要抓住这近在咫尺的好运气,所以我有事求大哥你帮忙。我想试着去抓抓看,这应该是最简单的方法。”

“什么方法?”

“请大哥你借我点钱,今晚我去一趟赌场。”

折竹盯着坎波斯的脸有半天没言语。这小子脸皮也太厚了,但他说这话时却让听的人没有丝毫厌恶感,反而有种名正言顺的感觉。真是邪了。唉,说不定坎波斯就真能时来运转,只要他金盆洗手不再做小偷的勾当,这也算为我积了一份阴德。

折竹平时不大用钱,但他每周有五百美元的薪水,所以借一两千给坎波斯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好吧,他爽快地答应了坎波斯的请求。

折竹告诉坎波斯,里约热内卢市内规模最大的赌场就开在“恋鸠”俱乐部内,但现在麻烦的是该怎么带坎波斯进去。坎波斯骗俱乐部管事说自己能讲笑话,结果被赶了出来,现在恐怕他已经上了俱乐部的黑名单。但坎波斯却一脸自信说不用担心。他剃掉了鼻子下面的小胡子,修长鬓角。这样一来,再也没人能认得出那个“讲笑话的坎波斯”了。当晚,两人来到了“恋鸠”。

里约热内卢的天上人间,面向贵宾所开设的Night Club,这里的宗旨就是不把客人的钱包榨干誓不罢休。欢声的背后即是哀鸣,七宗罪在此地欢聚一堂。

“您要下注吗?”服务生在轮盘赌桌前询问来客是否下注。身着华服的夫人裸露着她们雪白粉嫩的胸襟,脂粉香味与靡靡之音冲击着耳鼻。两人刚坐上吧台,大厅内的电灯就熄灭了。

“这雪白的,雪白的肌肤……”

随着歌声响起,舞台上的幕布缓缓上升。

歌手出场,大厅内的灯光也被重新点亮。

折竹和坎波斯在吧台内喝酒,坎波斯突然看见了什么,便招呼侍者过来问道:

“你知道那位女士是谁吗?”

侍者看了一眼坎波斯,笑道:“客人,您的眼光真好。你问的是那个身材娇小的金发姑娘吧。不过我先声明,身段这么娇媚,模样又这么漂亮的小姐,价钱可不便宜啊。”

坎波斯打断侍者的话,愤愤地说道:“不是那个!是右边那个穿黑裙子的。难道她也是这里的妓女?”

“哦,那位啊。”侍者接过小费,笑着答道,“她住在格洛丽亚酒店,偶尔来我们这里玩玩轮盘赌。说实话我们也不清楚她的身份。”

那女人看上去年纪不小,瓜子脸,气质像百合花一样高贵美丽,站在人群里犹如鹤立鸡群。

坎波斯心中一热,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女人身上移开。再过一会儿,他就要走向命运的赌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