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冰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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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思之前,彭七月有过一个叫阿雯的女友,是一个热情似火的女生,做爱时屁股象蛇一样扭来扭去。

阿雯在化妆品柜台做销售员,CD、香奈尔、SKⅡ、倩碧,跳槽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经常是这个月站这个品牌的柜台,下个月就出现在对面品牌的柜台里了。

阿雯认识一位阔太太,老公是私营企业主,浦东和浦西各有一家工厂,可能是犯罪剧看多了,疑神疑鬼,担心被坏人绑架,打算雇保镖,当警察的彭七月自然受欢迎。如愿屈尊,月薪相当诱人,但彭七月拒绝了。不是什么“热爱警察职业、嫉恶如仇、要将罪犯绳之以法”这类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白了,他喜欢给别人戴手铐,这种美好的感觉是任何事情替代不了的。如果上帝让他在“戴手铐”和“做爱”这两件事情中只能选一样,彭七月会选择前者,而且毫不犹豫。

对警察的新鲜感消失后,阿雯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男人只是一个中等收入的公务员,能满足她的性欲,却满足不了她的消费欲,就下了最后通牒,彭七月当场答复:宁做穷警员,不当富保镖。于是他们over了。

目前阿雯和一个开餐厅的台湾人同居,这个台湾人是钻石王老五,据说已经用中世纪骑士的方式向她求婚了——单腿下跪,左手执剑,右手奉上钻戒。

彭七月分析,台湾人是不会执剑的,很可能执的是一支高尔夫球杆,跪在青青的草地上,钻戒是从球洞里拿出来的——浪漫吧?

这天阿雯给他打来电话,带着哭腔。

“七月,我跟台巴子分手了,他是个混蛋、骗子!他明明在台湾有老婆,还有两个孩子,却骗我说是单身,还给我看了‘无配偶证明’……”

大陆和台湾的婚姻制度不同,大陆实行登记制,台湾是仪式制,即有公开仪式和两人以上的证明,婚姻就有效成立。婚后可到户籍登记处报备,但如果当事人不主动报备,也不影响婚姻关系的成立。这个台湾的“王老五”就是结了婚但没有去户籍处备案,因此拿到了虚假的无配偶证明。

活该!活该!活该!

彭七月连骂了三声,当然只是在心里骂,嘴上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没必要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七月,你得帮帮我,我遇到一件倒霉的事,郁闷得想自杀!”

象她这样的人也会去自杀,大陆的人口问题早就解决了……

彭七月想着,轻描淡写地问,“哦,什么事呀?”

“我……我被人偷拍了!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偷拍我上洗手间的照片,而且放到网上去了!现在这张照片被反复转贴,你用百度搜一搜,有五千多张网页呢!”

“偷拍事件”发生在复兴路、瑞金路口的一家星巴克,二楼有一个独立的洗手间,洗手台和盥洗镜在外面,里面有两平方不到的空间,装了抽水马桶和男式小便器,这里不分男女,关上门就是了。

阿雯把打印下来的照片给彭七月看,拍摄角度是居高临下,阿雯低着头,弓着腰,内裤退到膝盖上,正在换卫生巾……

“看不出这是你呀!”彭七月说。

“是,也许别人看不出,可我知道这是我呀!我不想自己的这种形象在网上传来传去,被那些色迷迷的臭男人去点击!”阿雯气急败坏。

彭七月点点头,说:“那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是警察,帮我去查,抓住这个混蛋,我要把他碎尸万段!”阿雯咬牙切齿。

“我可不是你的私人侦探,不过你要是正式报案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的,因为根据新颁布的治安处罚条例,偷窥和偷拍都是违法的。”

“正式……报案呵,”阿雯犹豫了一下,“那样的话,这张该死的照片不是在你们刑侦队里传遍了吗?他们有的还认识我呢!”

“这有什么,网上的传播速度是惊人的,我估计它的点击率至少有几十万次了吧,再多两个又怎么样呢?说不定他们中早就有人看过了。”

阿雯只好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要是查到的话,最好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当面抽他一记大头耳光!”

查这种事,看似大海捞针,对警察来说却是易如反掌,只要找到“原始帖”,通过电信公司查找IP地址就搞定了。

这张照片,首次出现在一家叫“西陆”的网站上,发帖者叫“张牙舞爪”。

其实这是两个人,一个姓张,一个姓吴(舞)。姓张的叫张厚,姓吴的叫吴薄。

他俩是组合,不是演唱组合,而是狩猎组合、偷拍组合。

星巴克只是他们“开展业务”的地点之一。前提是洗手间必须是男女合用的,因为他们不可能钻到女厕所里去安放摄像头。

他俩分工明确,较帅的张厚在网上搭识一个女孩子,把她约到这家星巴克,边喝咖啡边闲聊。吴薄走进洗手间,关上门,门框的左上角装有关门器,把一枚硬币大小的针孔摄像头往关门器上一贴,乍看就象一颗圆圆的螺帽。这种针孔摄像头安装极为方便,无须埋入墙洞,靠自身的磁性吸附金属物就行了。内置锂电池,无线传输范围在一百米以内,事实上,从洗手间到外面的沙发,不会超过二十步。信号接收器就和电脑连在一起,吴薄特意给它套了个黑色外壳,看上去就象一只移动硬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