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第20/53页)
里柏林想了一下。戴维闭上眼睛,想象瑞秋和JJ在后院挖洞,把古代的苹果树种进去。他应该请一个月假的,现在应该和他们待在那里,脚穿人字拖,手拿一杯血腥玛丽,在每次他儿子说“怎么啦?小蠢货”时哈哈大笑。
“这件事会拖垮我们吗?”他问,仍闭着眼睛。
里柏林跟他的上司打马虎眼,“会拖垮他,那是肯定的。”
“但会伤及我们?”
“毫无疑问,”里柏林说,“像这种事情,可能有国会听证会。FBI最少会跟上你两年,他们会说要吊销我们的广播执照。”
戴维思考了这件事:“我要辞职吗?”
“为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像这种事情,就算我不知道,我也应该知道。”
他摇摇头:“该死的比尔。”
但这不是比尔的错,戴维心想。比尔是戴维献给世界的礼物,人们把这个愤怒的白人邀请进客厅,对这个世界大放厥词,责骂这个体系,它剥夺了我们觉得自己应得的一切—加税的政客。比尔·康宁汉,直肠子先生的脱口秀,神圣公正先生,他坐在我们的客厅里,分担我们的痛苦。他告诉我们想听的话,即我们之所以在生活中节节溃败,不是因为我们是失败者,而是因为有人把手伸进我们的口袋、我们的公司、我们的国家,拿走属于我们的正当的东西。
比尔·康宁汉就是ALC新闻频道之声,而他发疯了。他是丛林里的库尔茨12,戴维应该意识到,早该把他撤回来,但收视率太好了,而且比尔向敌人发射的炮弹都直接命中。他们做的是最好的频道,那意味着一切。比尔是一代名角吗?绝对是。但名角可以应付,狂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得打给罗杰。”他说,他指的是亿万富翁。罗杰是他的老板,大老板。
“对他说什么?”里柏林说。
“说有这么一回事。已经发生了,他应该做好准备。你得找到比尔,把他拖到一间房间里,用装满橙子的袜子揍他。把弗兰肯叫来,找到真相,然后保护我们。”
“他今晚上节目吗?”
戴维想了想这件事:“不行,他病了,他得了流感。”
“他不会乐意的。”
“告诉他,另一个选择就是他去蹲监狱,不然我们打碎他的膝盖骨。打给汉考克,说我们今天早晨就贴出通知,说比尔病了。周一我们播一期《一周精选》,我不想再让这个家伙出现在我的频道上。”
“他不会悄悄离开的。”
“对,”戴维说,“他不会的。”
医院
夜里斯科特做梦的时候,他梦到贪婪的鲨鱼,肌肉光洁,他醒来时感到口干舌燥。医院是一个生态系统,充盈着哔哔声与嗡鸣声。外面,太阳刚刚升起。他向男孩望去,他仍然在睡觉。电视开着,音量很小,白噪音萦绕着他们的睡眠。电视屏幕被分成五格,字幕跑马灯一般从底部逶迤穿过,而屏幕上,搜救幸存者的行动仍在继续。看起来海军部为了寻找水底残骸,找回死者的尸体,已经用上了潜水员和深海潜水器。斯科特看着穿黑色潜水湿衣的人从一艘海岸警卫队快艇的甲板上一个迈步,然后就消失在海里。
“他们把这叫作‘意外’,”比尔·康宁汉在屏幕上最大的格子里说话,一个发型引人注目的高个子,在用拇指弹着他的裤子背带,“但你我都知道—世间无意外。飞机不会凭空掉下来,同理,我们的总统任命那个废物罗德里格斯当法官时,也没有忘记国会正在放假。”
康宁汉眼圈发黑,领带歪斜。他现在已经连续直播九小时了,为他死去的领导发表长篇马拉松悼词。
“我认识的戴维·贝特曼,”他说,“我的老板,我的朋友—不会死于机械故障或飞行员的人为错误。他是一位复仇天使,一个美国英雄。这名记者相信,我们现在谈论的这件事不亚于一起恐怖主义行为,如果不是外国侨民干的,那就是自由媒体的某些元素导致的。飞机不会平白无故地坠毁,大家听着,这是蓄谋破坏。可能是高速快艇上发射来的肩扛式火箭,可能是圣战分子穿了自杀式背心登上了飞机,可能是机组成员中的一个人引发了意外。我的朋友们,这是自由的敌人发起的谋杀啊。9人死亡,包括一个9岁的女孩,一个人生中已经遭遇过悲剧的9岁女孩,一个出生时我曾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换过尿布的女孩。我们应该给战斗机加满燃料,海豹突击队应该从高空飞机上跳下来,从潜水艇里冲上来。一个伟大的爱国者死了,他是西方的自由之父,我们会一直追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