Ⅺ. 路西法的奴仆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贝克福德一家的遭遇都是非比寻常、超乎想象的。不过,招恶灵这种事儿并不罕见。每年,埃德·沃伦和罗琳·沃伦夫妇都要处理至少十二件严重的恶魔压迫和附体的案子,更不用说专业的神职人员要处理多少了。

让贝克福德案有别于其他案子的是它涉及邪魔攻击。“侵扰和压迫现象是一回事,”埃德说,“但邪魔攻击是另一回事,如果你遇上的是后者,那么你面对的会是比恶魔幽灵厉害得多的邪灵。恶魔幽灵的智慧和手段都不过尔尔。而这件案子不同,它背后的力量已经超出了各等级的恶魔的范畴。若是打个比方,恶魔与魔鬼之间的区别就是投下原子弹的轰炸机和原子弹的发明者之间的区别。尽管二者算是同类,但和具有较高智慧的邪魔相比,恶魔幽灵要更低级、更野蛮。毫无疑问,尽管二者的目的相同,但恶魔幽灵只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如果你碰上一件案子,其中涉及物品起火,砧座、门板和暖气罩瞬移,特别沉的东西悬浮起来,针对玫瑰念珠和受祝祷的雕像的亵渎行为,狂暴的渎神行为等,那么这些背后肯定隐藏着某种真正疯狂的力量,是它让这些现象一齐出现,给人们制造混乱,把环境搞得乌烟瘴气。”

为什么这类邪性的力量会在驱魔仪式中以典型的魔鬼形象(头上有双角,身后有尾巴)示人?如此逼真倒让人难以相信了。

“是啊,当然了。”埃德回答,“这正是它要以此面目示人的目的。它以魔鬼的原型示人,首先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其次是为了让驱魔师看起来像个傻子。因为驱魔师在驱逐幽灵时,要说出那幽灵的样子。而若是他真按照所见的形象说了,那恐怕会有损驱魔师的信誉,或者说让人们对这起案子的真实性产生怀疑。可以说,这类行为是涉及恶魔的案子的标配。但是不管它以什么形象出现,对于贝克福德一家来说,重要的是能把那些非自然力量请出家门。”

那人呢?遭遇过恶魔的人会受到哪些影响呢?

“从大多数涉及恶魔现象的案子中受害人受到严重创伤的情况来看,”罗琳回答,“我们建议受害人参与一个为期六个月的后续项目,这样他们才能渐渐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又该如何解决那些问题带来的创伤。恢复稳定的心理状态是件很私人的事情,受害人为此要在灵魂探索方面花上很长一段时间。通常,跟进项目将由这家人所信宗教的神职人员,甚至他们个人熟悉的神甫来主持。如果条件不允许,那么我和埃德会帮助这些人度过接下来几个月的困难期。当然了,有时候,有的人受惊过度,需要专业的心理治疗。总之,遭遇过恶魔现象的人不会毫发无伤。有人选择用‘见山是山’的态度对待所见现象;有人则把它当作一种‘真相揭露’;还有的需要长期治疗,甚至住院治疗更长时间。另外有些人,出于心理上的原因,拒绝承认他们遭遇过那些可怕的事情。”

“有这样一个规律,凡是敢于直面问题的人最后都会采取必要的预防措施,以免再次遭遇可怕之事;而那些不愿接受或根本不重视已经发生的问题的人,他们之后会遇上更可怕的麻烦。不过,大多数人都会严肃对待发生的事。可是,事后受害人的生活方式常常会产生巨大变化。”

“他们首先会搬离发生过灵异现象的那栋宅子。”罗琳继续说,“当事人或当事家庭甚至会搬到国家的另一边,甚至搬到国外,或者回到他们小时候生活过的州或小镇。他们的想法通常是‘只要能离开这儿就好!’尽管人们无法通过拉开物理距离的方式避开幽灵,但他们行为背后的那份虔诚和决心意义重大,这才是让他们真正远离幽灵的原因。此外,如此沉重的现实还会促使其他人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轨迹。很多案子发生后,相关的人会辞掉不喜欢的工作,开始一份需要创意或社交的工作。这些案子有一个相同之处,若是当事人原本没有信仰,事件结束后他们很快就开始信主了。他们最注重的就是安全、减轻恐惧和避免任何可怕的现象再发生。”

“这些都是表面可见的变化,”罗琳说,“但是从情绪和心理上讲,受到过恶灵攻击的人需要大量心理重建工作。令人伤心的是,孩子往往是受影响最大的。他们见证的恐怖会留下永久的影响。一个曾经暴露在十分暴力、粗俗、下流的行为和令人痛苦的恐惧中的孩子,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怎样的,对此我们一无所知。”

“对于成年人,咨询往往很有必要。尽管人们亲眼见到了家中的乱象或者亲自经历了附体,但他们常常就是无法接受那些事件背后的是一股看不见的超自然力量。当然了,社会对这种问题也有一定责任。这个社会系统地教育人们不要去信鬼神,也别信什么精神力量,因为那类东西是‘非理性的’。要我说,对那些知识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才是非理性的。通过咨询,人们常常不得不抛开他们脑子里既定的对生命所持的狭隘观点,然后直面现实,即这个世界比他们以前认识的更复杂、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