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4/6页)

“让我告诉你我为什么离开你。”

“过了两年了,什么借口都不管用。”

“给我一分钟解释。看在……过去那一切的分儿上。”

“我不欠你什么。”她对他怒目而视了好一会儿,然后打开了门。他以为她打算把他赶出去。他看着她的脸,她扶着门回望着他。然后她探头对外面喊:“给我拿杯喝的。”

沃尔夫放松了一点儿。

索尼娅回房把门关上。“一分钟。”她对他说。

“你打算像个狱卒一样站在我跟前?我又不是危险分子。”他微笑道。

“哦,你可不就是。”她嘴里这么说,却又回到高脚凳上继续卸起妆来。

他迟疑了一下。那个漫长的下午他在科普特教堂里翻来覆去琢磨的另一个难题就是如何向她解释他的不辞而别和杳无音信。若不据实相告,就很难让人信服。尽管他不愿吐露自己的秘密,他还是不得不告诉她,因为他已经走投无路,而她是唯一的希望。

他说:“你记得我1938年到贝鲁特去吗?”

“不记得。”

“我给你带回来一个玉镯。”

她在镜中与他目光相接。“那个镯子现在不在我这里了。”

他知道她在说谎。他继续说:“我去那里和一个叫海恩兹的德国军官碰面。他要我在之后的战争里为德国工作。我同意了。”

她的目光从镜子移开,直视着他。现在他在她眼里看到一点儿希望。

“他们要我回到开罗等他们通知。两年前他们联系了我。他们要我到柏林去。我去了。我参加了一个培训,然后到巴尔干和黎凡特工作。二月的时候我回到柏林接受一项新任务的指示。他们把我送到这里——”

“你在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说,“你是个间谍?”

“是的。”

“我不相信你。”

“看,”他拿起一个手提箱打开,“这是无线电,用来给隆美尔发消息。”他把这个箱子合上,又打开另一个,“这是我的资金。”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摞摞整齐的钞票。“我的上帝,”她说,“这是一大笔钱!”

有人敲门。沃尔夫关上箱子。一个服务生拿着一瓶香槟和一桶冰进来。看到沃尔夫后,他说:“要我再拿个杯子来吗?”

“不用。”索尼娅不耐烦地说,“走吧。”

服务生离开了。沃尔夫把酒打开,倒了满满一杯,递给索尼娅,然后直接对着瓶子喝了几大口。

“听着,”他说,“我们的军队将在沙漠里取得胜利。我们能帮他们的忙。他们需要知道英军的兵力——人数、番号、指挥官的名字、武器装备水平,如果可能的话,还要知道他们的作战计划。我们在这里,在开罗,我们能搞到这些信息。然后,等德国人接管了这里,我们就是英雄了。”

“我们?”

“你能帮我。而你首先能做的就是给我个住的地方。你讨厌英国人,不是吗?你想看到他们被赶出去吗?”

“我谁都可以帮,偏偏你不行。”她喝完了香槟,又把杯子重新倒满。

沃尔夫从她手里拿过杯子一饮而尽。“索尼娅,如果我当时从柏林给你寄明信片,英国人早就把你关进监狱了。现在你既然知道原因了,就别生气了。”他放低声音,“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快活,我们会享用美味的食物,最好的香槟,买各种新衣服,参加豪华的舞会,再买一辆美国轿车。我们可以到柏林去,你一直想去柏林跳舞,你会成为那里的明星。德国是一个新式的国家——我们将统治世界,而你会成为公主。我们——”他住了口。他说的这些她全都没听进去。是时候使出他的最后一招了。“佛瓦兹怎么样了?”

索尼娅垂下眼来。“她走了,那个婊子。”

沃尔夫放下杯子,双手放在索尼娅的脖子上。她抬起头看着他,一动不动。他用拇指抵着她的下巴让她站起来。“我会为我们再找一个佛瓦兹。”他柔声说。他看到她的双眼突然湿润了。他的手滑过丝袍,沿着她的身体往下,抚摸着她的侧腰。“我是唯一懂得你的需要的人。”他低头吻上她的嘴唇,牙齿咬着她的唇,直到他尝到血的味道。

索尼娅闭上眼睛。

“我恨你。”她悲伤地说。

一个凉爽的傍晚,沃尔夫沿着尼罗河边的纤道往船屋走去。他脸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也不再腹泻了。他穿着一套崭新的白西服,提着两大袋他最喜欢的食品。

位于郊区的扎马雷克岛一派宁静祥和。隔着开阔的河面,开罗市中心刺耳的噪声变得几不可闻。平静而饱含泥浆的河水温柔地拍打着岸边成排的船屋。船屋形状大小不一,色彩鲜艳,装修奢华,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十分美丽。

和其他船屋相比,索尼娅这条船不大,但更加富丽堂皇。小路和上层甲板之间搭着一块木板。甲板上微风徐徐,另有绿白条纹的顶篷以遮挡阳光。沃尔夫登上船,沿着梯子下到船舱里。这里挤满了家具:椅子、沙发、茶几,还有摆满各种小玩意儿的橱柜。船头方向有个小厨房。暗红天鹅绒帘子从天花板垂到地板,把空间分成两部分,把卧室和其他部分隔开。卧室的后面船尾的部分则是一个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