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3/4页)

“您自己也不赖。”范德姆说。这是实话:博格是情报局这一队里唯一像样的投球手,他的慢速弧形球击中了四个门柱,赢得了四十二分。“我们战况如何?”

“恐怕会有更多该死的坏消息。”今天早晨的简报还没送来,但博格总能提前听到些风声。“我们之前认为隆美尔会正面袭击加查拉防线。早该想到的——这位老兄从来不光明正大地打仗。他绕过我们南部的侧翼,拿下了第七装甲师的司令部,俘虏了梅瑟维将军。”

令人沮丧的是,这样的故事并不陌生。范德姆突然感到很疲惫。“真是一片狼藉。”他说。

“幸好他没能突破到海岸线,这样加查拉防线上的各部还不至于被孤立。不过……”

“不过?我们打算什么时候把他拦下来?”

“他不会走得更远了。”这是一条愚蠢的评论:博格就是不愿批评将军们。“你过来是什么事?”

范德姆把事故报告递给他。“我建议由我亲自跟进这件事。”

博格读完报告,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我没看出有这个必要。”

“这看起来像是杀人灭口。”

“呃?”

“谋杀没有动机,所以我们只能推测——”范德姆解释道,“有这种可能性:搭车人的身份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而下士发现了实情,所以搭车人杀死了下士。”

“不是他所说的那样——你意思是他是个间谍?”博格笑起来,“你觉得他怎么到阿斯尤特来的——靠降落伞吗?或者他是走过来的?”

范德姆想,这就是和博格解释事情的麻烦之处:他一定要把你的想法嘲笑一番,来替他自己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找借口。“一架小飞机偷偷潜入并非不可能。穿越沙漠也一样,不是不可能。”

博格隔着宽阔的书桌把那份报告扔过来。“在我看来不太可能。”他说,“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很好,长官。”范德姆从地上捡起那份报告,强压着那股熟悉的、充满挫败感的怒火。和博格的对话总是转为针锋相对的竞赛,明智的做法是退出。“我会让警方把他们的进度发一份给我们,备忘之类的,只是为了存档。”

“好。”博格从来不会反对别人把文件发给他,这样他就可以指手画脚而无须承担责任。

“听着,安排点板球练习怎么样?昨天我留意到他们那边有球网和接球板,我想把我们的球队好好训练一下,多打几场比赛。”

“好主意。”

“你看看能不能组织一下,好吗?”

“好的,长官。”范德姆走了出去。

在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他不禁怀疑英国军队的行政管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能把瑞吉·博格这样没有头脑的人提拔成中校。范德姆的父亲在“一战”时是一名下士,他从前喜欢说英国士兵是“由驴子领导的狮子”。有时范德姆觉得这话放到今天也没错。但博格并不仅仅是愚蠢。有时他做出错误的决定是因为他不够聪明、做不出正确的决定;但更多的时候,在范德姆看来,博格做出错误的决定是因为他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让自己显得明智、试图表现得高人一等之类的。范德姆不知道他到底图什么。

一个穿着医院白色外袍的女人向他敬了个礼,他心不在焉地回了个礼。女人说:“范德姆少校,对吧?”

他停下来看着她。板球比赛时她在一旁当观众。现在他想起她的名字了。“阿巴斯诺特大夫。”他说,“早上好。”她和他年龄差不多,高挑,冷静。他想起来她是个外科医生——即使是在战时,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也是非常不寻常的——她还享有上尉军衔。

她说:“你昨天打球很卖力。”

范德姆微笑着说:“我今天可是腰酸背痛。不过我玩得很开心。”

“我也是。”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充满了自信,“你星期五会来吧?”

“哪里?”

“联盟的招待会。”

“哦。”盎格鲁-埃及联盟是一个由无聊的欧洲人组成的俱乐部,偶尔会举行招待会,邀请一些埃及客人,以此证明自己名副其实。

“我很乐意去,什么时间?”

“五点,喝下午茶。”

范德姆的兴趣是职业使然。在这种场合,埃及人会打听关于军队的小道消息,而这些小道消息有时包含着对敌人有用的信息。“我会去的。”他说。

“好极了。到时候见。”她转身离开。

“我很期待。”范德姆对她的背影说。他看着她走开,猜想她在医院的袍子下穿了什么。她苗条、优雅,镇静大方。她让他想起他的妻子。

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并不打算组织板球练习,也不打算把阿斯尤特谋杀案置之脑后。博格可以滚一边去了。范德姆要工作。